支撑了十多年的警察梦一朝瓦解,只要一静下来,满脑子就是老师与同学的嘲讽,“再努力也是白费,有个坐过牢的爸爸,我看她怎么进局子”“也好,乘早让某些人死了乱七八糟的警察梦”“成绩那么烂还好意思夸下海口”……
当初的豪言壮志成了所有人的笑话,她学会了在苦恼的时候点一支烟。以前庄母也会偷偷背着她点烟叹息,庄婳怎么会不知道呢。
庄婳学坏了。所有人都这么说。
可没有人知道,是为了操办庄母的葬礼,为了那支撑生计的赔偿金,她才不得已请了长假落下了几乎一年的学业。她没有钱去复读,努力挣扎着,可拿到手的成绩单给她的只有铺天盖地的绝望。
算了吧。庄婳这样想着,颤抖着手点了一支烟,至少还有妈妈留下来的房,至少还能把剩下的书读完,至少还能去学校……看一眼江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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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婳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在自习,她带着微弱洗不掉的酒气大摇大摆地进了教室,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不少看戏的暗暗撇嘴。
她的位置正临窗,又是第一排方便老师监管,拘着她进出的就是她喜欢了整整两年的江栩。两人似有若无的情愫是她唯一的忌惮,也因此,班主任把江栩调换了大半个教室来做她的同桌。
班主任是看她过来的,庄婳知道,除了这些事他没法再继续帮忙了,所以她很感激班主任,但也无力回报了。
此时庄婳的位置上坐着其余的人,这位小算盘打得响遍全班的班花大人没料到庄婳还有脸面回学校,努力地给她旁边的江栩使眼色。
江栩无视了她的秋波,还没等到庄婳走到就从善如流地站起来让了空,摆明了让她快走的样子。
庄婳嗤笑,粗鲁野蛮地把她从自己的位置上拽起来,随手一推。柔软的姑娘差点被她推翻在地,生气地开口:“喂你!”
“喂什么喂,”庄婳随手拣了一本江栩摊在桌子上的生物课本垫在了座位上,无视了江栩不爽的脸坐了上去,“论好看你比不上我,装的温柔可爱才堪堪当上了班花罢了。要不是我抽烟喝酒让男生们害怕了,我勾一勾手指就没有你嚣张的余地了。”
班花脸青一阵红一阵,尴尬万分地杵在原地。江栩好像安装了求助屏蔽器似的,自顾自地又坐了回去。庄婳被圈在窗墙和他的一方小天地中,倒像是被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
气走了人,庄婳咧嘴一笑,从自己的桌肚中翻出一本与屁股下垫着的一样的生物课本来,“喏,随便写随便看。”
江栩扫了两眼比以往不知嚣张了多少倍的某人,伸手接过了那本生物课本。他翻开书,本以为是满面空白的地方却写遍了笔记。庄婳高一时期清婉秀丽的字体记下了无数内容,江栩只堪堪一眼就回忆起高一时期那个开朗活泼的庄婳来。
他们从高三才开始同桌,他之前对庄婳欣赏多于喜欢,今天看到她不同以往的态度,竟生出几分好奇来。
江栩的淡漠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但他只是懒得去计较而已。对于他来说,感情这事情太过复杂,耗费脑力,所以大部分时间他只是懒得去谈恋爱,并不代表他不想。他隐藏得很好,目前还没人发现他冰山的下面是颜控手控的事实。
他好不容易收敛了心神投入作业中,一本作业本慢慢地被推入进了他的视线。江栩书写的动作顿了顿,努力地把粘住的眼神从那只跟着作业本一起过来的漂亮的手挪到庄婳脸上,少女咬着笔头冲他眨了眨眼,端的是一副无辜模样。他又只好按捺住内心的浪潮,埋头看起她圈出的那道题来。
江栩不知道,他这一眼,让庄婳近乎干涸的心湖又涌进了一些甘泉。当年也是这样,庄母还活着的时候,尚且无忧虑的少女捧着难题越过半个班级求助学习最好的少年,为温和的阳光所眷恋的美好模样,清澈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那时候他也坐窗边,微风轻吟,歌唱出少女一见钟情的心事。
庄婳正晃神,江栩已经把作业本放回了她桌上,被圈的题目下少年以他独有的潦草字迹清清楚楚地列好了思路。这题目简单的过分,庄婳仔细看完后不由尴尬地挠了挠脸,但是江栩一字一句写的仔细的态度又让她心生欢喜。
庄婳一会儿挠脸一会儿傻笑的小动作被江栩的余光尽收眼底,少年转了转笔,嘴角不由轻轻上扬。
被撩到的庄婳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终于埋头认真做起题来,偶尔有不会的题目就勾一勾她同桌的衣角。两人一来一去间,夜幕悄然降临。
江栩这种学神级别的自然是走读生,而庄婳这种学渣更是没有晚自习的必要了。两个人收拾好了书包,一前一后地出了教室。
庄婳紧紧坠在江栩身后一米远处,江栩自然是有感觉得,可他这种事情遇到多了,换成庄婳时,竟生不出半分厌恶来。
她家的事流言很多,他虽然不愿意去窥探别人的隐私也不由听到了很多,此刻一向平静的心竟生出几丝怜悯来。
庄婳最终还是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她站在江栩家楼下,江母和江妹领着一条威风凛凛的哈士奇把江栩带走了,一家人乐呵呵的样子羡煞旁人。
庄婳目送着他们离开了视野,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无处可去,她攥紧了手中的书包带,转身坐到了树丛掩映中的长椅上。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心好痛,再丢一章试试【躺平】
2017.6.23修改了一下设定
☆、枯败玫瑰和王子(2)
路灯下的落魄少女像猫儿一样蜷缩着,指尖红光明灭着。
“……”江栩本来是下来散步的,看到依旧坐在他家楼下的庄婳不由愣了一愣,往常古井无波的心短时间内又为她生出一抹复杂来,混杂着疑惑,不解,甚至还有心动。
江栩看着那张被橙色灯光映衬得愈发柔和的精致侧脸,心跳都仿佛落下了一拍。他一直都知道庄婳好看,却好像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那份美貌的冲击力。
不远处的少女又吸了一口夹在指缝中的烟,还是不习惯那呛人的味道,下一秒就被呛得猛咳不止。咳弯了腰的少女没有再直起身来,她抱着膝盖无声地流泪,晶莹的泪珠滚落在草丛间,竟然让江栩觉得刺眼。
江栩见过许多人哭,这些人哭大多数是为了引人注目,无论放声嚎啕还是小声啜泣都显尽了本领。而庄婳,哭得太隐忍,像是即将枯萎的玫瑰花渗出暗淡的汁液。
“庄婳,”江栩走到了长椅前,他这一声轻唤终于拉起了哭得两眼通红的少女,“你爸爸只不过是吸毒,再加上从牢里出来了,你要是想考警校,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他很少安慰人这么长一串,话还没完,庄婳就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这种事情大家都是一知半解的,庄婳知道他并没有了解多少,只是想安慰她,冲着这份心意,她就心软的一塌糊涂。考不上警校就考不上吧,人要向前看,不要被过去的牵绊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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