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来,你现在就冻成僵尸了,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质问我?!肚子还疼吗?“黑格问。
“哦,不疼了。那…那谢谢你啊!…我哪有活蹦乱跳啊?我这不好好的坐在这吗?“夏洛笑着说。
黑格也笑了,他第一次见她笑,她也第一次见他笑。
俩人在帐篷里用完早饭,收拾好行囊向着目的地再次出发。
☆、祈祷神灵
三十二 祈祷神灵
苍穹浩瀚,星辰闪烁。深夜时二人终于车马劳顿的到达黑格的家,老阿妈赶紧为这风尘仆仆而归的儿子煮酒烹茶。夏洛有种怕是熬不到天亮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腹部疼痛了,路上连续的高烧,退烧药已无济于事。黑格抱起瘫软的夏洛钻进温暖的帐篷,她又轻飘了许多,安放在羊皮垫子上。老阿妈端过来烹好的酥油茶,一勺一勺喂她。皴裂的嘴唇渐渐湿润,可吐出来的似乎总比喂进去的要多。老阿妈不停的擦拭夏洛口中吐出来的酥油茶,不停的又喂进去新的,肚子里没有东西是不行的,人是要没有力气的。“这个可怜的姑娘,愿雪山神灵保佑你。”老阿妈不停为她祈祷。
黑格在白天的路上才听夏洛提起自己的病情和故事,作为医者首先知道这病情的严重性,也曾劝她回去就医及早治疗。可从夏洛眼神中他知道她坚韧的决定,她不愿将不完整的自己交付于未婚夫,那是一种拖累,一种日长夜久的煎熬。之所以要离家千辛万苦来到这梅里雪山脚下,夏洛也是在用最后的骄傲走向人生的终点,完结此生的未了心愿。
一整夜,黑格抱着奄奄一息的夏洛,轻吻了她额头,无言,无泪,心却可以碰撞她所有无形的思想。夏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小时候坐在爸爸单车上学唱歌谣的样子。梦见放学后和小朋友直接去滑冰很晚才回家,妈妈以为孩子被拐子拐了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梦见初见汤嘉宝的那个美丽夏天自己穿着白裙子。梦见在火车厢里欣赏鹭镐的神情。梦到鹭镐和自己求婚时转眼却变成了汤嘉宝。梦到母亲在招呼她早些回家……天微微朦亮了,一只苍健的雄鹰载着十七岁的自己飞跃梅里雪山那无人企及的卡瓦格博山峰,一切都已那么渺小微尘,一切已不再重要……她承载着亲人或是期待或是失望诞生于世,而今逝去却可以默默无声,留下的是此生的情谊,带走的或许是今生的记忆。从此安葬于雪山脚下,长眠……
每日转经朝拜的寺庙前,黑格日日围着神墙转经,手中的转经筒百次千次的旋转飞舞,默默诵念经文,不再只为自己的功德修行转经,更为超度这受伤的灵魂,只为守护拨动他心弦的女子转世能再相遇。那时,他定守护她周全,守护她的身,守护她的灵。
夏洛曾在前往梅里雪山的车上默默把自己的故事讲给黑格听,或许只因生命弥留之际想有个人能用他的记忆证明自己曾经来过吧!因为陌生所以无所挂碍,又源于生命的诉说而变得不再陌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这样随时产生微妙的变化。夏洛颤颤巍巍的写下几封信件,托黑格有一天可以亲手交到收信人手中。
南鲁家中自从知晓夏洛桂林行踪后再无音讯,洛文杰心病难解病的更重了。汤嘉宝和鹭镐像是约好似的分头行动,一个前往桂林,一个向西寻找。汤嘉宝只身来到了桂林向小欣打听夏洛临走前的情形看能否找出些蛛丝马迹,却毫无战果。最后还是李可托人查到了夏洛曾乘坐的火车班次是前往成都的,汤嘉宝如获至宝风尘仆仆赶到成都却又断了线,又耽搁一天才又确定出她是进了藏。当知道夏洛去了拉萨时,汤嘉宝百爪挠心般懊悔,他忽然想起来从前自己曾承诺过夏洛一定要带她进一次真正的藏地朝拜圣庙。没想到多年过去了,曾经的承诺已显得那么苍白,她,一个人,踏上那片本该自己陪着她去的圣地。
一路向西寻找的鹭镐,直奔拉萨。他这样笃定的进藏地,原起夏洛曾用过的一个微博账号,仔仔细细翻遍她曾发过的所有文章,半个月前的一段文字深深吸引了他,这是一段告别。
疏离是那醒来后的梦境,从前你常入我梦。而今你已不便再来,今生情缘已续。触摸是现实温暖的体温,这体温终将有人品味。别了几年却仍要告别,告别前生的缘,缘续此生的情。你曾说,你的前世今生都给了我,现在我要将今生还与你。如果你还记得,来生就相知在梅里雪山吧……那时定不要再负我……
夏洛写此段告别语时并不知道自己患了癌症晚期,与汤嘉宝彻底的决绝对于她来说如同翻越无人能及的天峰。鹭镐的再次出现一把将她托起,拖回到明朗的生命轨迹。她感恩于他,她也爱他。
抵达拉萨城的路镐用了两天的时间几乎跑遍了他觉得夏洛可能会去的大小特色旅店,终于在她曾租住的这家店里打听出了夏洛的消息,店主在解除了对路镐的各种疑惑之后把夏洛和黑格走的来龙去脉都详细告知。怀揣着夏洛的行踪路线路镐先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到心痛。是不迟疑,简单收拾马上寻迹而行。
黑格什么也没有说出,只将两封信分别交给初次见面的熟悉的陌生人,路镐和汤嘉宝,这个夏洛生前挚爱难舍的两个男子。岁月的蹉跎已爬上他们的眉眼,却依旧那么精致。黑格似乎懂得了夏洛对他们的刻骨的爱恋……
黑格开车载着俩人去见久违的已长眠的夏洛。路上,无声,只听见车轮碾过脚下的这片宽广包容的土地,吱吱作响……声声都传递着对远方客人的接纳。这片土地知道,属于这里的一定会来,或早或晚…过客,一定会走,或早或晚…
越来越寒冷的温度,哈口气都能成多云。三人并排站在面对心中女子长眠的方位,不同的记忆将他们拉回到了那个只有两个人存在的往事中。手中的信沁满了一层又一层的泪痕,每一个娟秀的字都像是被熨开了一样,绽放着未完的美丽。此次梅里雪山之行,也是路镐和汤嘉宝原以为永远不可能有的相见,此刻,他们没有任何醋意相争,交汇时从眼神中读出的全部都是对方对夏洛的爱,同时,那是没有自己参与的部分。这是一种尊重,爱着同一女子的男人间的尊重。
又过了两日,三个男人互相道了别,路镐和汤嘉宝辗转回到了南鲁,在这里还有夏洛的父母,自己曾叫爸妈的至亲在。洛文杰的状态显然已经很不好了,该不该告诉她,夏洛已去的事实呢?俩人跟夏斌一块商量着,弟弟建议还是告诉妈妈,其实洛文杰心里已经做好了这个结果的打算。她一生坚强,最后在女儿这里栽下了跟头,她任命,女儿的命运,她接受。
☆、尾声 人生就像一场梦
一个月后,路镐、汤嘉宝、小弟带着苏南和苏北,在南鲁北郊墓地一处幽静的角落前低头垂目,繁华丛生,眼前的无字碑下埋葬的洛文杰,已经同女儿一起长眠,虽相隔万里,灵魂却早已相会…
夏斌最后一次的杳无踪迹,或许这是他最好的选择,那颗极脆弱的心灵已经无法面对和承受妻女离去的事实,云游四方已成他唯一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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