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你我也很高兴。”夏洛对着蜂拥的人群没有回应,心里却自言自语着。
回到车厢,夏洛继续她沉默的旅程。
☆、新年
近三十个小时的旅行终于结束了,下车的人煮饺子一样急切着想要装盘,远远的就看到妈妈,因为老妈那大白脸实在是太显眼了。虽说是子时了,在灯光映射下丝毫没有掩盖住妈妈姣好的容颜。一辈子的沧桑一辈子的情缘,她都乐观面对,朋友说她是没心没肺,在夏洛看来这没心没肺的背后又何尝不上隐忍与无奈。
“妈,妈。”夏洛急的快蹦起来了,我太黑了吗?咋看不到我呢?
走到跟前了,妈妈才回过神,把抻出去的脖子收了回来。
“诶呀!我咋没看见你呢,洛洛,你看我这眼睛都不行了。“妈妈自责道。
“哪有,是我故意躲着走,想吓唬你的,哈哈哈……“夏洛搂着妈妈的肩膀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弟呢?长高了没?“
“睡着了,我偷着出来的,他还给你留了你最爱的果奶,自己都没舍得喝。“ 洛文杰手爱抚的揉搓着女儿冰凉的手。
小弟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喜欢把妈妈买的零食先自己吃一份,再把剩下的分成两份,给姐姐留一份,然后说,“姐,我没舍得吃,给你留着一起吃呢。这小孩儿都上四年级了还跟自己用这套真是搞笑。
一进家门就闻到太久违的味道,“茴香肉馅包子。“
“鼻子还挺灵。“妈妈赶紧准备好碗筷,盛了碗热乎乎的小米粥,配上秋天自腌的黄瓜扭,这宵夜下肚,超满足超幸福!
房间已被妈妈收拾的温馨温暖,新买的瓦灰色底配大红爱心图案的床品三件套,满满都是母爱。洗漱完毕,躺下盖上鸭绒被,妈妈也钻进被窝,这是属于娘俩的亲密时刻,夏洛好踏实的躺在洛文杰的臂弯,听着妈妈的叨唠入梦。
一早醒来,就看见小弟就坐在床边等着。
“姐。”看到醒来的姐姐小弟忙站起来,半大子高的男孩儿有些羞涩,在姐姐面前又抑制不住高兴,咧开刚换完没几年的大板牙,怎么看怎么像牙擦苏。
“又窜高了啊!太瘦了,吃点好的都长骨头了啊!“夏洛起身下床和小弟比个子。从小就喜欢比个子,那时总想着小弟什么时候能长大,长到我可以仰视着看他,长到有人欺负时他可以把我一把拽到背后说敢欺负我姐找事是吧!
整个上午都和小弟在一起,玩妈妈刚给买的游戏机,一场场激烈的战斗煞有介事地蔓延。妈妈在沙发上津津乐道的给夏洛织着毛衣,耀眼的红毛线球调皮的在沙发上滚来滚去,趁妈妈不留神就滚出很远,洛文杰总会耐心的拣回放好,嘴里还自言自语道该找个盒子装线团,几根织针却仍在不停牵绊,扭出红毛线的风采,她要抢在年三十前织好给女儿穿上。这几年在合海冬天没怎么穿过毛衣,最多就是在绒衣外面罩件毛衣大外套即可,所以只有过年回家妈妈才会名正言顺的给她套上亲手编织的厚毛衣。电视里正热播着郑明明主演的《摩登家庭》,三个儿女不同的婚姻生活,每个人都想用自己的全部力量画出不完美中完美的人生轨迹。妈妈边看边感叹着,或许她把剧中人物当成了女儿,又或许是把女儿当成了她们吧。
举国欢庆的时刻即将到来,一早穿上妈妈织的编花红毛衣,齐腰收身小蓬蓬袖,手腕袖口勾出一圈小荷叶边,淑女乖巧,外面罩上白色长款毛呢大衣,艳丽的红色衬托这白色格外纯净的白,纯净的白烘托这红色格外的艳,正如她鲜活的生命,灰鼠色格子发卡正好卡住小巧的头部,过耳的头发乌黑顺直,毫不掩饰地证明它的青春。尚好的年华,不施粉饰的妆容,夏洛很满意的照照镜子。
“妈,我出趟门。”
“哦,早点回来吃饭。”妈妈正在把猪肘子下锅准备煳上,北江过年除了吃清真的少数回族人外都准得煳上一两锅猪肉猪下水,这是每年除夕到整个正月都必须吃的,吃到嘴里流油,来年更富有。夏洛最爱的是满满瘦肉核的猪肘花。
从南到北,气候差异巨大,脚上穿的军勾靴都走不动道了,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得雪地嘎子嘎子的响,除夕的天气格外好,阳光把沿街蛋糕层砖红瓦房檐上的冰溜子都晒得开始流油,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很快就练成了一条水线。夏洛边哼着偶像华仔的《忘情水》边溜达到与她家仅隔一排房发小家门口。
过年了,家家都会把大门敞开欢迎客人,虽然除夕串门的少,但对于青春少男少女们那都不叫规矩。
掀开棉门帘推门而进,扑鼻的香啊!
“刘姨,做什么好吃的呢?”
“呀!洛洛啊,啥时候回来的呀?都成大姑娘了,快,思琪在屋里呢。思琪思琪…” 刘姨盘起高高的发髻,耿直的脖子印象中没有弯过,她正在炸萝卜菜丸子,滋啦滋啦泛起油浪,灶台上快装满一大饭盆的乒乓球大小金黄色菜球,夏洛捏起一个入嘴,烫的舌头翻江倒海不住的嗯嗯说还是那个味儿。刘姨在她屁股后面轻打了下笑她嘴馋。
“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没良心的东西。”
思琪见到夏洛头一瞥抱怨开来。她们是在娘胎里就要好起来的发小,叫胎小更合适些。最为迷人的一直是思琪为之傲娇灵动双眸,大到正好,上下睫毛长的自然弯翘,像小时候每一位爸爸为心爱的女儿买的俄罗斯洋娃娃,从小学起永远的利落短发挽于耳后像长不长的假发反着营养亮光,思琪和她妈妈一样喜欢用七日香,头发香香爽爽总很乖巧,脖子比她妈妈灵活的多。思琪父亲去世的早,不是什么光彩的走几年了,也是一年腊月天,夜里和酒友一起喝多了俩人一起冻死在雪地里,到下边也有搭伴划酒令的人,等有人发现时候早已冻成冰雕了。刘姨心恨丈夫心恨喝酒的男人恨的脖子挺得更直了,她带着一对儿女苦挨过了这些年,靠着校医的微薄收入滋养全家。
“这不来看你了吗!怎么样,有想我吧。”夏洛肩膀靠着思琪的肩膀。
“想,想的我都想不起来了,哈哈哈哈……”姐妹之间或许就是这样简单,多少埋怨都会被会心的一笑驱散。
“你哥呢?”夏洛尽量随口问她。
“他呀,买炮仗去了。怎么,想他了。”思琪半玩笑的推搡着。
“哪有啊。” 夏洛说着回想起当年离开家的时候,也是在火车站,站台上放着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1998年元旦前夕的夜里也是大雪天,夏洛,思琪,思陆,合手紧握,相别月台,大家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有太多美好的憧憬,没有畏惧。只是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再相见的机会。未来一切未知,2002年她又踏回到这片生养她的土地,思琪思陆也有了各自前程的安排。
“呜呼,这是谁呀?夏洛?你回来了?”思陆抱着一捆鞭炮来不及放下,忽闪着和思琪几乎一样的大眼睛,不过更多了些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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