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一念,帮我扶着,”听到田在念不知道第几百次紧急呼叫自己,田一念忙放好自己刚切好的心形芒果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要掉了,啊啊啊啊啊!”在一阵女高音发出时,田一念反而没了刚才的慌张,慢悠悠停下脚步,然后不出所料的听到“啪叽”一声,她一脸生无可恋地摇摇头,看看手表已经是13:41,这是今天第四个倒塌的蛋糕,照这节奏蛋糕能赶上晚饭时送出去就不容易。
“姐啊,做这么高难度的造型是不是不太容易啊?”田一念试探地问道,这几天田在念的情绪很诡异,不是特别兴奋地设计蛋糕图案和做蛋糕,就是无穷无尽的沉默,不说话、不动、甚至一天不喝水、不吃饭,把她弄得比考试前还累、还心惊肉跳,每天睁开眼头疼的第一件事就是猜今天是亢奋的田在念还是失魂落魄的田在念。
田在念熟练地把摔在地上的蛋糕毫无遗憾地收进垃圾桶,打开冷柜拿出一个新的面包胚。“嗯?”她看向坐在一旁的田一念,一声不善的质疑从嗓子眼发出。
看到拿着刀,额头有汗滴渗出,眼睛发红望着自己的田在念,田一念一身冷汗,忙跳下椅子,拿起鲜奶和蓝莓汁混合倒入搅拌器,“没有,挺好的,接着吧,快两点了。”接着搅拌器“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田一念莫名觉得这时反而有些解脱。
“多加点蓝莓汁,刚才的蓝色太浅了,不好看,我想要那种无云的蓝天的蓝色。还有这个水果丁切小一点,都把我的‘碗’压坏了。”田在念一边给自己的蛋糕塑形,一边絮絮叨叨着。
没错,田在念的奇葩蛋糕就是蓝色的,“碗”型的。准确来说是下面有一个由深蓝和浅蓝格布满的立方体,上面是一个天蓝色的“碗”,里面放满了芒果丁、甜橙丁、香蕉丁、菠萝丁,总之就是在蓝色碗里放满一切心形的黄色水果丁。整个蛋糕上没有任何字迹,也没有其他任何装饰,就是这样。在第一次看到设计图时田一念和林砜都试图提出诚恳的意见,但是纷纷被田在念不同往常的眼刀打回。
搅拌器的声音停止,田在念的絮叨又回来了。
“这个‘碗’这回我弄厚一点,小一点,省得容易坏,是吧。”
田一念一边倒出奶油,一边点了点头。
“是吧?还是得厚一点,但是会不会丑啊,要不然面包胚厚一点,然后奶油薄一点。”
田一念终于意识到田在念根本没看到自己点头,也根本不关心自己的意见,只是在不停地说啊说,说啊说。“在念姐?我想问你个事。”
“嗯。”田在念答应着,却丝毫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认真听田一念说话的表现。“哎呀,我做蛋糕胚时加点芒果汁就好了,那样黄灿灿的又好吃又好看。”
田一念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不过转而又意识到自己刚才想说的话:“杨淮有说要庆祝生日吗?我们这样把蛋糕送过去会不会突兀,而且如果他没告诉大家的话,只有咱们三个吃蛋糕吗,感觉不好啊。”在田一念小心翼翼地讲着困扰了自己好几天的疑惑时,田在念已经开始榨芒果汁和准备面粉了。“哎,姐,真的重新做面包胚啊,咱们时间不多了。”
田在念没回答,无论是前面的疑惑抑或是后面的讶异,自顾自地念叨着,“多放点糖吧,要不然会酸吧。”
“不用不用,”田一念看着一把一把往芒果汁里撒糖精的田在念,紧张地挥着手,“芒果本来就不酸的,你爱吃甜的也不能放那么多糖啊,哎!”
田在念停住手表示认可,然后看着摊开手站在那的田一念,皱着眉道:“知道时间不够就别傻站着了,快来帮忙,把模具和筛子拿来。”然后自己跑去拿鸡蛋,“几个鸡蛋呢?四个?三个吧,太多鸡蛋也不好吃吧?要不,还是四个?五个?……”
田一念只觉得头疼,偷偷看了眼窗外,好像有点阴天了呢。
“你回家吧,我自己送。”
田一念陪着田在念从早上七点面包房开门到现在晚上将近六点半,忙活了整整一天,然后看着她双手小心地将蛋糕放进蓝色盒子里,用黄色的缎带尝试了好几次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最后就在天将暗、肚已空时得到了这句话。
“嘿,陪你做了一天蛋糕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打发我了。”田一念不由地抱怨,却隐隐地也有点担心田在念自己一个人去送蛋糕,虽然也不知道担心什么。
田在念为了不让蛋糕有一丝一毫损伤,选择双手托着他,风刮起头发在脸上痒痒的,她就使劲在侧头往自己肩膀上蹭。
田一念看不下去田在念这“小狗蹭”了,走上前把她的头发别在耳后,“好吧,那你自己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
“说什么呢!”田一念早就把田在念当做亲姐一般,听到这见外的“谢谢”,一下子有点生气,打了她肩膀一下道:“我走了,你也快去吧,天都黑了。”然后摆摆手,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杨淮的家就在田在念家小区对面,也就是说这面包房离杨淮家所在小区也就是一条马路的距离,她托着蛋糕平稳地走着,五六分钟就到了杨淮家楼下。田在念往上看一眼,没犹豫地走进楼道,一级一级台阶,很快就到了门口。她把蛋糕一角用手托着,一角架在楼梯扶手上,腾出一只手按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手腕上的手表指针伴着响彻楼道的门铃声一点点转动着,眼前的防盗门却丝毫没有要打开的痕迹,一向性急的田在念却安安静静的,一遍又一遍按着门铃。
终于“吧嗒”一声,楼道里传来与门铃和手表指针不同的声音,打开的却是田在念身后的门。
“姑娘,来找小淮吧。他们家昨天搬走了,你不知道?”对门的大妈估计是被门铃声吵得不行了才开门看看情况。
田在念没回身,也没转头,不过收回了放在门铃上的手,托起蛋糕,不动也不说话。还是,走了吗?
对门大妈看没有噪声了,哪管眼前的小孩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嘭”地关上门回屋了。
没了声响,楼道的灯过了一会儿,闪了几下,然后灭掉了,田在念就在黑暗中站着,泪水无声无息淌下,全数掉落在蛋糕盒子上,把明黄的缎带浸成深黄,将天蓝的纸盒阴成暗蓝。直到一声劈裂天际的巨响震痛鼓膜,她犹如梦中惊醒,改托为抱,飞快往楼下跑去。
电闪雷鸣中行人匆匆,逆着赶着回家的人流,田在念红着眼往前奔跑,震荡中盒子里的蛋糕不停撞着四壁。不过晚间七点,六月里这个时间点本不会太黑,所以路灯还没亮,但马上要下雨,乌云密布,除了闪电劈出的刹那明亮,四周一片压抑的黑暗。抱着蛋糕不好平衡,加上看不清路,田在念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向前趴在地上,蛋糕盒甩出去好远,她忙爬着捡起蛋糕,将上面的土用袖子擦拭,然后站起身,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继续在飞砂乱石里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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