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一旦面对陆谦穆这人,我所有的防备和警惕都会消失不见。拥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和朋友斗嘴,大笑,做出嫌弃白眼等等单纯的表情。
尽管只是短短的一瞬。
对面的方华听着我和陆谦穆的智障对话,低头抿了口酒。陆谦穆的余光有意无意扫向她,我却迟钝没有发现。
夜幕下的海平面带着几分萧瑟。黑夜吞噬着大海,大海淹没了灯塔若隐若现的光。
顾豫和方华在准备晚餐,我胳膊倚靠在围栏上,风肆意的吹着我的头发。
陆谦穆走到我面前,嘴里还叼着法式面包,嚼啊嚼:“我有点好奇”
我正望着海平面出神,并没有真正理他,只是应付的嗯了一声。
“其实你的适应能力要比我想象得好得太多,这才两三个月吧,你就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因为我没法不适应。回到父亲身边这是条单行道,没法再折回去。”
“贫民窟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我低头自嘲一笑:“我不想说,说了你也不会懂,因为那种绝望的日子你根本没有体会过。”
“那你体会过被自己的亲叔叔用姐姐的生命作要挟,强迫着写下遗产继承权放弃协议吗?”
我转过身来看着陆谦穆。晚风吹乱了他细碎的头发,他的笑容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大概,那也算另一种绝望吧,朋友。”
我一愣:“所以我们是在自揭伤疤安慰对方吗?”
陆谦穆伸出他白皙修长的手在我颈部后打了一个响指,竟然变出了一节玫瑰。
我被他这个把戏逗笑了。
陆谦穆咧嘴一笑,把玫瑰递给了我:“所以你看,当你能笑着揭开过去的伤疤时,就证明你是真的强大了。”
我轻轻捻转着花茎,看得有些出神。
笑着揭开过去的伤疤吗?……
不,不行。
我江乔的过去永远不要被揭开。
永远,不要。
游艇正缓缓向岸边驶去。晚饭时方华和陆谦穆都喝了不少酒,现在在内舱睡得很沉。我正打算和衣而睡时,一通意外的电话扰了我。
……卫伯亚
我立刻转换成娇羞的语调:“是…是你啊。”
“在忙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其实有些杂乱,明显有人刻意关小了音响设备,但还是能听到一些哄笑。
“在外面散步呢。你呢?”
“天气这么冷还在外面散步吗,注意不要感冒了。”一副情圣模样又巧妙的避开了我的问题。大概在夜店吧,我心知肚明。
肩膀上多了一件衣服,顾豫出来把他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他用手势示意我继续通话,然后细心的把外套第一颗扣子扣上了。
“…嗯,好,谢谢你。”我对着电话继续说道。
“就是想你了,没什么特别的事,你早些回去吧。”
“我也想你。”我实在憋不出些什么了,匆匆挂了电话。
“你演技是越来越好了。”顾豫轻声道。他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为什么是卫伯亚,为什么不能是陆谦穆那样让我容易接受的。”
“因为陆谦穆没有迫切感。对权利没有迫切感的人,就无法被利用,也没有软肋。并且…陆谦穆我另有安排。”
“迫切感…就像我一样。所以你才会毫不犹豫的把我带到平城吧?”
顾豫点点头,不置可否。
我有太多问题想问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这时顾豫侧身几步挡在了风口处,动作自然。而他自己的衬衣则被风吹得鼓鼓的。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我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里,脑子里一片混乱。
顾豫,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世上可有他坦诚相待过的人?他对我只是单纯的看作一枚棋子吧?
可是谁,又会为棋子挡风呢……
卫伯亚挂掉电话,一个眼神飘去,那边的朋友一下子就把音响重新调大了。左搂右抱的卫伯亚把手机摔在了桌子上。
“听说上次新闻的事儿,卫老爷子跟你发了好大的火。”
卫伯亚皱眉:“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你还来这,万一又被记者拍到了可怎么好。哈哈哈哈…”
“我说了给我闭嘴!”卫伯亚的眼神犀利的看向他那些所谓的朋友们,大家立刻识趣的噤了声。
只有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与她的通话记录。
卫伯亚有些在意的看向它,然后烦躁的把电话扣了过去。
在场的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又被父亲剥□□利而烦躁,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大概是因为无法掌握某些事而产生了焦虑吧。
一品艺家画廊
应张瑾冉的邀请,我来到她家族产业之一,也是由她打理的一品画廊度过周末。
她带着我走过长长的画廊,耐心的从这头给我讲解到那头。我若是面露疑惑,她会换个通俗的方式再讲一遍。
她和那些刻薄虚荣的大小姐们不一样,从内到外散发着一种不需要贬低别人而获得的自信。
“我朋友不多,周末也基本上一个人闷在画廊里。”张瑾冉道。
“其实我也是,刚来平城没什么朋友。很开心你能邀请我来这儿。”
这些画很多我都是听阿晋讲过,或是陪他去廉价画展见识过仿品。
阿晋他那样喜欢画画,梦想就是能办个像样的画展。可惜……天赋都被埋没在废弃的老墙上了。
“对了,前一阵我在拉斯维加斯,画了很多有灵感的画嘞!”
我一愣:“拉……拉斯维加斯?”
明知不会被她发现,还是心虚的担心起身份的事来。
“这座城市真的能赐给人幸运吧,回程的时候还遇到了很合拍的朋友……”
她后面讲了什么我都没有听下去,分了神。
“一会我朋友就来啦,他也是拉斯维加斯的人,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我先去趟洗手间。”我笑答到。
我打开水龙头,细细揉搓着手。曾经粗糙干裂完全不像少女拥有的手,在短短几个月的昂贵滋润下,竟也变得光滑嫩白起来。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画着淡妆,头发整齐的梳理着,就连衣服也是顾豫搭配好的牌子。
多陌生,又多让人暗暗激动。
我距离张瑾冉这样的女人还有多远?不需要自卑,不受人控制,也不屑于伪装的那种——
真正来自上流社会的自然感。
还有,多远?
我从洗手间出来,远远看见张瑾冉正和一个背对着我的男人交谈。
那背影那么熟悉。高高的个子,挺拔的身姿。
张瑾冉看见我,朝我摆摆手:“出来啦,去吃饭吧?呐,这是我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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