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长酩_马氏三少【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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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村子要拆了,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得离开,不管去哪里都不要妨碍公务。”那个大官用锋利的眼神扫着我们,虽然我们仍旧耷拉着脑袋,但足可以感觉他瞄了一眼阿星,而阿星无动于衷的躺在一块石头上想着自己的事情。

  大官接着说,“真是一群不务正业的家伙,不管得罪了谁终会有个了断,离这不远特意给你们安排了人才市场,你们可以去转转,遇到好机会就抓住,不过看你们一个个的邋遢样儿,应该没有人才。”

  “什么东西。”阿星像是长在了石头上一样,他始终没看这些人一眼,转了个身继续睡觉。

  时间不停留,连人也是一样。

  大官和下属们留下嘲讽和破旧屋子,开着快散架的卡车走了。畜生们开始焦虑,不是大官的威胁而有所惧,有人离去,势必会在将来引来更多的人,安逸的心不得不被现实唤醒。

  阿星不合时宜地吹了口哨,端起煮沸了很久的肉汤,自己品咂起来。他露出来的表情很欠揍,我抢过他的碗转身递给了沫沫。

  沫沫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碗,走到角落蹲下来轻轻吹着汤上的热气。

  阿星龇牙咧嘴地瞪着我,他不会把汤再抢回去,跟兄弟相比,我更在乎女人。

  阿星只想眼不见为净,他朝着即将凑过去的周跃吼了一声,“滚!”并且挥了挥手像轰走一只苍蝇,他心思不在这儿。

  显然周跃并没有被打怕,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汤锅,“肉是我抢来的,喝口汤都不行?”

  要不是周跃有一幅理所当然的嘴脸,阿星也不会这么大火,他只是抬了抬胳膊,周跃就赶紧闪到了一边,尽管长时间没有吃饱过,但还是被阿星吓得流了鼻血,周跃捂着鼻子一声不吭的走开了。

  刘子易清楚自己的小身板讨不到便宜,“星哥,您慢点儿,”他把盛了汤的碗递给了阿星,伸手时不停的朝我挤眉弄眼。

  阿星接过碗,“看他也没有用,你就不怕喝的是人肉汤?”他目光是看向我的,话却是说给刘子易听的。

  我嘲讽他,“谁也治不了你了,你可真是爷呐。”

  阿星冷哼一声没理我,“刘子易你呢,天生就是不容易的主,要我说就顾好自己吧,别指望那个王八日的替你求情。”

  刘子易尴尬的笑了笑,很自觉的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躲在角落。刘子易从阿星那可以看出文盲不等于傻子。

  夜色渐渐暗下来,我和阿星没再说一句话,畜生们的食欲被满足后都各自散去了,我坐在破败的院子里发呆,只能体味这来之不易和不被饥饿所困扰的处境,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沫沫在离我十多米的位置躺下了,我和她仿佛被蒙上了隔膜,透不过气来。望着满天星打了个哈欠,我的内心深处和沫沫一样,没能走出黄昊升带来的伤,人的死亡无非就是这个世界减去了他。

  周跃的尸体是刘子易最先发现的,没有任何人觉得有意外,绝命村里的人命都贱,换不来其他畜生的关注,就连装出来的同情都没有,我只看到自称纯爷们的刘子易掉了眼泪。

  我开始明白,当有一天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流泪时,说明这人早已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今天和昨天从没让我看到奇迹,除了饿,就是饿。

  逼迫我们离开的命令过去了三天。村子里仍旧死气沉沉,每个人慵懒的提不起精神,没有人预知离开这所村子会遭遇怎样的境况。

  大官所说的人才市场只是个幌子,没有哪个公司肯要这帮大爷,再了不起的人物只能糊弄几天,过段日子照样被清除。

  一旦出了村子就再也没有了庇佑,曾经的仇家和债主会如同豺狼虎豹一样抽了这些人的筋骨。村里没有食物固然可怕,出去之后被那群人折磨甚至活剥更可怕。

  等死的时间过得很慢,升起和落下的残阳映红了整个天边,老旧的胡同下一片萧瑟破败,暖橘色的光照在斑驳的石墙上,折射出歪斜的线条,粗糙的地面上布满了泥泞的黄沙。

  那口大锅歪斜地躺在地上,暗红色的漆面早已脱落干净,厚厚的黑灰笼罩了一层又一层,煮出的食物不知喂活多少人,更不知煮过多少种食物。这期间发生的种种事况,没有谁比它更清楚了。

  阿星抽掉了最后一根烟,打火机摩擦出的火花伴随着烟草燃烧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夹烟的手指黝黑且是修长,他干脆且是熟练的抖了下烟灰,把脸沉陷在墙面的阴影里,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只看到吐出一缕缕烟圈。

  阿星对着墙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这天红得跟要杀人似的,连最后几天也让人过得不安心。”

  ☆、《幽梦长酩》第三卷 颠沛流离(03)

  刘子易点点头叹了口气,“星哥,即使我们有力气在这里死抗,也不能不吃不喝啊,反正我真挺不住了,现在饿的是心里直发慌,两腿直哆嗦。”

  等到阿星熄灭了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他说,“做得太绝了,找不到吃的只好认了,他们还把水坑给填了,要是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跟猪狗一样任人宰割。”

  刘子易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贪婪的咽下喉头分泌出的唾液。“横竖都是死,无论如何都挨不了多少时辰了,还不如离开村子,星哥你说是吧。

  阿星回骂着,总觉得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去你娘的吧,你们这样的就该被铲除,铲完了再除。”

  按耐不住水和食物的诱惑,又担忧村外的处境,贪生怕死的畜生们围坐一团,跃跃欲试又畏畏缩缩。

  几个胆大的忍受不住的发泄内心的憋屈,“好赖都是死,再也不想受这个罪了,我要出去,喝口水再死也算痛快。”

  还有的人说,“多活了这么多天,值了,晚死不如早死,早死是解脱啊。”

  阿星用他修长的手指瞄准了他们,“你们这帮犊子,包括我这个犊子,躲在这里就是因为怕死,你们当时干什么去了,现在逞起英雄来啦?”

  越来越多的声音此起彼伏,在这里的畜生们没有一个不是贪生怕死的,又惦记着食物又惦记着活命,嘴上的阵仗很大,局势分成好几拨互骂了起来。

  阿星揉着太阳穴,脑子里一片混乱,“都关上你们惹事的嘴吧,一个个臭不要脸的玩意。”

  我带着沫沫从院里走出来,她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却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她仍旧沉陷在痛不欲生的回忆里。没人理会阿星,阿星憋气,可并没人跟他对打对骂,于是阿星憋一会儿就骂一句,连我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我开始怀疑阿星之前的话,村外的死对头根本没有谈妥,一旦出了村子,不能保证他的手指头被一根根的砍掉,如今的断水绝粮在他眼里不值得一提。

  当卡车和推土机再次进村子时,阿星烦躁的踢开了地上的破碗,他走到大官面前,头抬得比屁股还要高,“看来你们这是不给活路走啊?”

  大官狭长的眼睛瞟了瞟阿星,撇高了嘴角以示他的威严,他笑了,并对这种装模作样嗤之以鼻,他跟阿星一样,习惯用下巴看人,“不自量力,分不清哪头轻哪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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