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达庚的权力范围伸不到帝都。
秦苓给的那张卡加起来已有了五十万元,陆达庚想了想,两个孩子要在帝都上学四年,不如给他们在学校附近买套房子住。
“要一居室还是两居室?”他问陆越陵和苏靖远。
“一居室吧。”
“一居就行了,买两居gān嘛。”
苏靖远和陆越陵同时说。
这么大的孩子为什么没有保护个人隐私的想法?
陆达庚隐隐觉得不妥,闪念而过,没有细究。
“爸,你给钱就行了,我们大了,应该自己学着拿主意。”陆越陵不想陆达庚给他cao办,他要和苏靖远两人置买他们的第一套房子,自己装修。
“翅膀硬了不要爹妈了啊,白疼了。”温雅丽叨念,拗不过,往秦苓给的那张银-行-卡里又存了一百万,凑了一百五十万,把银-行-卡给了苏靖远。
陆越陵和苏靖远上帝都没有乘飞机,而是买火车票。
苏靖远生活习惯俭省,陆越陵则是想体验坐火车的滋味。
高海洋听说了,打趣道:“坐火车有什么好体验的,赶明儿你去农村坐坐牛车,一路巅簸,泥土路上不时出现一堆牛粪,蹿出来一条狗几只jī一群鸭子,那才好玩。”
“听起来不错,今年暑假我得和苏靖远装修房子没空,明年我们就去,到时给我们介绍个地方。”陆越陵乐滋滋说,没听出高海洋话里的调侃和同qíng。
方志浩手眼通天,高海洋从他那里听说了,苏靖远高考志愿根本没填Q大,而是与Q大一北一南遥遥对望的G市的理工大学。
以苏靖远的成绩,填报这所大学完完全全的低就,他选这一个学校显而易见,图的只是跟Q大离得远。
站台上人群拥挤,摩肩接踵,背着沾着灰土布包的粗鲁的工人,还有腰圆腿粗的妇女是挤抢的好手,清清慡慡的苏靖远在人群里变得脆弱,陆越陵开始跟他一样不跟人争,后来看形势不对,也加入拼抢的行列,一只手揽着苏靖远的腰,一只手圈成圆护着他,半抱半拥跟着人流拥进火车。
车厢比站台更挤,暑假车票紧张,陆达庚要找人给他们买卧铺票,陆越陵要体验生活,又急着去帝都,随便买的坐票,许多买站票的人都挤在硬座车厢里,陆越陵开始还半圈着苏靖远,离了有一丝fèng隙,后来便整个紧贴在苏靖远身上。
突然间,喧哗的人声远去,他们的座位就在几步之遥,两人却一齐僵住,不再往前挤。
不知什么时候,陆越陵身体起了反应,这会儿,贴着苏靖远后臀的地方灼热坚-硬。
苏靖远全身僵直,微微绻缩身体,血液直往脑门涌,而后又往下,集中到某个在这样的地方不应该有异样的部位。
“不能这样!”苏靖远对自己说,却无力地发现,自己挪动不了分毫。
陆越陵的手臂圈得很紧,而他们的身前和身后,那么多的人,无从挪动。
脑袋罢工停滞,感知坠进yù-望的无底深渊中。
火车哐当哐当开了,人群因惯xing往前扑,陆越陵几乎是半骑在苏靖远后背上,薄薄的T恤被汗水泅湿了,牛仔裤也未能阻隔qiáng烈的进犯,苏靖远感觉到陌生的鲜明的形状,喘-息冲到唇边,火一般滚烫。
陆越陵的手顺着苏靖远的腰线游移。
周围那么多人,惊惧和禁忌双重刺-激,苏靖远觉得自己要疯了。
陆越陵的手从腰侧往前探,落在苏靖远拴裤子的皮带。
他想gān什么?脱自己的裤子?还是往下摸?
哪一个猜测都让人疯狂,苏靖远差点喊叫出声。
火车提速了,车头的方向改动,前进的那一头变成后退,苏靖远随着惯xing往后仰。
润白的一截脖颈,折成半弯曲的弧度,素净清雅的脸庞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微有惶恐,陆越陵脑子里一片空白,短促地喘-息了一声,大手往苏靖远裤子里面探去。
激烈的电流冲向周身每一个毛孔,苏靖远身体哆嗦激颤。
“各位乘客请注意……”播音声公式化的声音震醒了糊成一团的脑袋,苏靖远狠咬牙,猛一下推开陆越陵往前挤。
有些粗-bào地撵走坐在他们座位上的人,拥挤与喧哗还在一旁,却已是看客而不是其中的一员,方才的迷失也成了天边的彩虹,渐渐消融在暗灰的天空中。
苏靖远看向车窗外飞快闪退的景物,沉默着,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陆越陵递水,他静静接着。
餐车经过,陆越陵买了饭,他打开吃,不抗拒,也不热络,像只是对着认识的普通jiāoqíng的人。
“我把苏靖远得罪了,怎么办?”上大学了,手机不可或缺,高三寒假时买的手机成了随身配置,陆越陵掏出手机,苦恼地给高海洋发信息。
“凉拌。”高海洋秒回了两个字。
“别废话,要你这个兄弟gān什么,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哄他开心。”陆越陵气得想骂娘。
高海洋心道,过不了多少天,录取通知书下来,你就不想哄他了,甚至还想把他剁成ròu酱。
方志浩去G市了,美其名曰考察,要在G市开分公司,高海洋知道,他只是将一年前就布下的网拉到G市去。
苏靖远能坚持住不落进方志浩的陷阱吗?
高海洋有些担心,又有看戏的幸灾乐祸。
苏靖远不是马大哈凡事不往心上放的陆越陵,他不打算提醒苏靖远。
方志浩jīng心筹谋,耐心地等待了一年,想得到的,是苏靖远的心而不是身,不会用下药等卑鄙手段,苏靖远如果迷失了,怨不得别人。
如果没迷失……高海洋摇了摇头,觉得很难。
如果他和陆越陵在一起,自然不会被引诱,可是他选择远离陆越陵,他们一辈子不可能在一起了,方志浩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年轻英俊,事业有成,调qíng手段一流,chuáng-技动人,他没理由不动心。
二十世纪初期帝都的房价还不是很贵,虽然Q大附近的房子很抢手,两个年轻人志在必得,舍得花钱,还是如愿买到了一套房子。
陆越陵原来的想法是买套一居公寓,看房的过程中又改变了主意。
“反正就算买二居三居,还是两个人睡一个房间。”他乐观地想。
促使他改变主意的是苏靖远注视的目光。
他们看的是Q大附近一个新楼旧楼并存的小区,本来打算看新楼房的,新楼是高层楼房,旧楼是独门独院的二层砖木结构老式宅院,经过旧楼区时,苏靖远走得很慢,视线几次停下。
陆越陵察言观色,马上问中介旧楼区有没有挂牌的房子。
还真有一套,位置不错,宅子保养得也好,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遮荫蔽日的梧桐树,房子的外墙爬山虎缠绕,夏日里走进去,不开空调也觉得很凉慡。
虽然是独门独院,面积却不大,一层只有八十多平,一共一百六十多平,两个还是学生身份的人住着,不算太奢侈。
一楼客厅厨房餐厅卫浴间储物间,二楼两个房间一个卫浴间,一个大露台。
外面看宅子充满旧时光的古典,青砖墙壁红木轩窗,飞檐翘角琉璃屋顶,充满诗qíng画意,走进去后更是眼前一亮,装修典雅里不乏现代原素,很舒适,采光也极好,爬山虎没有挡到窗户,屋里明亮堂皇。
苏靖远眼睛粘粘地看着每一处,陆越陵见他喜欢也很喜欢,房子也真的没得挑,除了价钱高些。
对于从小大手大脚花钱的陆越陵来说,只要苏靖远喜欢,那点儿钱不值得计较。
过户时,对于过在谁的名字上两人起了一番争执,后来陆越陵到底拗不过苏靖远,落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不用装修,可家具和日用品还是要添置的。
苏靖远自火车上绷起脸后再没露过笑容,陆越陵想起车厢中令人脸热心跳的场面,脑袋不清醒,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做错了,小心翼翼哄着他,乐颠颠跑前跑后,大件家具都是他扛进屋的。
二楼两个房间一间作书房一间做卧室,卧室的chuáng很大,两米二的宽度。
这天收拾妥当,陆越陵倒到chuáng上,甜蜜地幻想着开学后的同居日子时,桌上手机响了起来。
两人的手机是陆达庚买的,一模一样,铃声是陆越陵设的,都是任贤齐的《兄弟》。
响的是苏靖远的手机,陆越陵没注意,随手按了接听键。
“小远,录取通知书下来了,越陵被Q大录取了,可是为什么你报的G市的理工大学?”
温雅丽的说话像一阵阵闷雷炸响,陆越陵嘴唇哆嗦,身体抖了抖,半晌,哼道:“妈,今天不是愚人节,别开玩笑。”
“越陵,是你。”温雅丽微诧,接着说:“这种事能开玩笑吗?妈刚才还以为是搞错了,打电话去你们学校问了,老师说,没搞错,小远填志愿时报的就是G市的理工大学,压根没有Q大。”
chapter35
第35章
陆越陵呆呆看向露台。
露台原来就种了不少花糙,这两天收拾房子他们又买了几盆回来,苏靖远对梅花qíng有独钟,这一次他们没时间出城到山上挖,在花市买的,一米多高的梅树种在直径半米的大花缸里。
苏靖远这会儿正拿着园丁剪修花枝,专注的目光恬淡而含蓄,微风拂起他柔软的留海,光洁秀润的额头一无遮蔽,陆越陵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苏靖远额头时的qíng景,想起自己为他第一次理发的qíng形。
他想狠狠地掼摔了手机,想掐住苏靖远的肩膀,高声质问,然而什么都做不出,他只是游魂一样飘了出去,飘到苏靖远面前,轻飘飘问道:“你是不是报的G市的理工大学?高考志愿压根没填写Q大?”
“是的。”苏靖远淡淡点头,拿着园丁剪的手平稳沉静,有条不紊地继续修剪着。
“为什么?”陆越陵傻呆呆看他。
“不想跟你同一个学校。”苏靖远笑,搁下剪刀,拍拍手,走到露角一侧洗手台前洗手。
“因为我在火车上对你那样你生气了?不,那时已经填过志愿了,因为……”陆越陵绞尽脑汁想,“因为L市那晚吗?那天后来……后来我不是一直没对你gān嘛吗?”
其实那天晚上苏靖远的神qíng看起来也没有生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惹得苏靖远那么决绝,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把他拒于千里之外。
“一次就足够了。”苏靖远漠淡地道。
陆越陵不解而茫然看他,脸上是被掐住死xué濒临死亡的幼shòu的绝望。
他不明白,仅仅做错一件事,他们那么多年的感qíng就被完全抹拭掉。
“录取通知书下了,我得回去准备到学校报到,我先走了。”
苏靖远走进屋里,决绝地收拾起刚从宾馆拿进新家的衣服。
衣物不多,只几套换洗,出来时两人的衣服装一个行李箱的,太大了,苏靖远另拿出这几日购物的一个袋子装了进去。
木板楼梯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接着房门哐当一声,而且是院门响。
“苏靖远,你不能这样对我!”愤怒的火焰跚跚来迟,陆越陵发出沙哑的嚎叫,急匆匆追着下楼。
“那你想和怎么对你?”苏靖远反问。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笑容轻柔煦暖,扶着院门的一只手却绷的很紧,指节泛白。
陆越陵只看到苏靖远的平静,qiáng烈的比死亡更可怕的恐惧在他身体里面流窜,心脏被qiáng烈的绝望撕裂开,支离破碎。
“你不是说,咱们要一辈子做同桌吗?”他哀哀问,眼眶通红。
“大学里没有固定的同桌,你也说了,上学就那几年,哪有一辈子同桌的。”苏靖远耸耸肩,跨出院门,大踏步离开。
他怎么能这么决绝地离开自己呢?
夏日明亮的阳光让人无可遁形,陆越陵圆睁着眼,茫然而绝望地看着苏靖远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他想追过去,把苏靖远抓回来,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放他走。
可是,他发誓过,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苏靖远,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他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陆越陵钻进死胡同,怎么也想不明白苏靖远为什么判自己死刑。
录取通知下了,谢师宴和同学聚会没完没了,陆越陵呆在帝都没有回家,苏靖远一个人参加。
杨敏考了本市的商学院,跟姚信元同一个学校,王宁读医科大学。
苏靖远报考G市的理工大学,除了凡事泰然受之的王宁,还有隐约知道内qíng的姚信元,其他同学都表示不解。
而陆越陵考上Q大一事,大家普遍觉得他是走了狗屎运。
“陆越陵怎么没来?”杨敏问苏靖远。
放下高中生的身份,她在拥有女孩的亭亭玉立风qíng之余,又增添了成熟的韵致,笑容亮得晃花人眼,酒桌上几个男生明里暗里看她,挪不开眼。
“在帝都要上学四年,他不想住宿舍,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这会儿在装修,很忙。”苏靖远简单说。
“帝都的房价可不便宜,他还是学生,不能贷款吧?用他爸妈的名字买的?”一个女生惊奇地问。
“全款的,他自己的名字。”苏靖远说,不想多谈,举起酒杯浅抿了一口。
全款在帝都买房,就算是小公寓也不少钱,杨敏摸了摸脖子上陆越陵那时给她买的金项链,若有所思。
没有苏靖远陪着,温雅丽和陆达庚心中空落落的,委实放心不下陆越陵。
“小远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一声不响就把越陵一个人丢在帝都。”温雅丽埋怨。
陆达庚也觉得不解,暗里问苏靖远,苏靖远告诉他,程雯在G市。
“Q大是全国乃至世界名校,能上Q大是多少人的梦想,我不能因为自己拖越陵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