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远沉默着,看着陆越陵和高海洋勾肩搭背。
他们俩是同一类人,一样高大健美的身材,一样俊朗的面容。
很豪华的别墅,独门独院,带五十平方的入户小花园,室内面积二百六十多平,两层跃式,格局和陆越陵家相似。
眼前所见都在向苏靖远说明,高海洋与陆越陵才是合拍的好朋友。
“快过来,发什么呆。”陆越陵走进大厅了,才发现苏靖远没跟过来,又回头拉他,“紧张了是不是?刚才还说什么不想看呢。”
他以已度人,笑得邪恶。
超大液晶电视显像清晰,凄清的月光照着浓密的树林,风chuī过枝头,嘶嘶作响,一只夜鸦凄厉地叫喊着,从树林里腾空而起,隐入沉暗的天空中。
苏靖远仿佛闻到血腥味,紧张得身体绷直,不自觉地,一只手抓住一旁的陆越陵衣角。
陆越陵侧头看了他一眼,揽住他肩膀,嚷道:“这是什么片?恐怖片吗?苏靖远不爱看,高海洋,快换一张,换我们上回看过那一张。”
“谁大白天看恐怖片,恐怖得起来吗?这是野战,老是室内没qíng调。”高海洋呵呵笑,走到电视柜前,把封套拿过来递给陆越陵,“看看介绍,耐心点,等下可得控制住,别喷鼻血。”
封套上,刚看到的背景多了一个女人,浓密的树林里,年轻女人身上穿着白色连衣裙,薄薄的真丝,透明得像一层薄纱,细腰纤纤,不堪一握,领口敞得很开,柔润的肩窝,大片雪白的皮肤光luǒ在空气里,似乎有些冷,微微抖缩的姿态,
脸颊发丝盘绕,眼睛半眯着,嘴唇微张,神qíng既痛苦又欢愉。
苏靖远脑门轰隆轰隆连声闷响,脸庞瞬间涨得通红,薄薄的皮肤下,细细的红血丝牵动。
chapter11
“这女的比上回那个漂亮。”陆越陵嘿嘿贼笑,复又微蹙起眉,“怎么看着有些眼熟,不会是咱们哪个同学居然拍这种片子吗?”
“咱们的女同学有这么漂亮的吗?”高海洋呵呵笑,起身上楼,不一会儿,拿下来三件睡袍,“穿着衣服碍事不方便,换了,这是我刚买的洗了还没穿过的。”
他扔了一件给陆越陵,一件给苏靖远,一面又打开了空调,调高温度。
换睡袍gān什么?苏靖远不解。
“一会儿一边看一边……”陆越陵凑到苏靖远耳边,窃笑着,一只手比了比做示范。
苏靖远触电似扔了浴袍。
“我先走了,你们看吧。”
“别走啊!”陆越陵大叫,苏靖远铁了心要走,走得飞快,等他追出去,他已出了别墅大门。
“这小妞儿太纯qíng了,估计没看过。”陆越陵跺脚,想留下来看,又放心不下苏靖远,眼睛里外瞄了瞄,奔到视盘机前按下出仓键,“片子我拿走了,你自己另外买一个。”
拿了片子,急匆匆追了出去,口中大喊:“苏靖远,等等我。”
顾不上回头跟高海洋摆手说再见,也没看到高海洋死咬住下唇,眼睛喷火。
“脸庞红成那样明明很想看,装什么清高,婊-子。”高海洋抓起视盘机,狠狠掼到地上。
陆越陵在小区门口追上苏靖远。
“哎你跑得可真快,害什么臊呢,算了,回家里咱们俩静悄悄看。”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碟片,得意地冲苏靖远扬了扬,又飞快收起。
“咱们还是学生,不适合看这种东西。”苏靖远嘴唇蠕动,没有说出来。
不远处一家音像店,门前两个大音响,歌星声嘶力竭唱着“死了都要爱”,惊天动地的嘶吼。
苏靖远想,死了怎么去爱。
同样的,如果爱好不同,就走不到一起吧。
高海洋到底是喜欢看这种片子,还是因为陆越陵喜欢看才看?
陆越陵是因为喜欢和高海洋一起看片子,所以才看这种片子?
像绕口令,缠来结去,苏靖远把自己都绕晕了。
汽车一辆又一辆从他们身边驶过,擦身而过的瞬间带起一层薄雾似的灰尘。苏靖远侧头仰视陆越陵,想起碟片封套上美丽xing-感的女人,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很冷吗?”陆越陵问,拉起苏靖远的手摸了摸,埋怨道:“你的体温怎么老是那么低?”
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像个大火炉,苏靖远放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放入他的外套口袋里温暖。
回到陆家后,那张碟片便被束之高阁了。
陆家不像高海洋家每天只有他一个人,随心所yù想gān什么就gān什么,温雅丽和陆达庚经常在家,他们虽然民主,可也不会同意儿子看这种东西。
开始几天陆越陵还记挂着,见针chafèng想拉苏靖远一起看,被苏靖远拒绝了几次,后来就不再提起了。
十几岁的孩子对这种东西也只是好奇,远没达到狂热的地步。
苏靖远更拼命地学习。
以前努力是为了改变命运,离开那个cháo湿yīn冷的家庭,离开父亲的bào力殴打,现在的目标又增加了一个——发愤学习,毕业后找个高薪工作,多多赚钱,报答陆达庚和温雅丽。
除了自己全神投入,苏靖远拽着陆越陵也不放松。
在摸清陆越陵的底子和学习的路子后,他开始有目的有系统地给陆越陵补课。
期中考考进前一百五十名,掌握的只是这一学期的知识,中考时考的是整个初中阶段的知识,想上同一个学校,半分疏忽不得。
“你比我爸妈更像我爸妈,比花想容还鬼畜。”陆越陵埋怨。
口中说着,苏靖远安排什么却又都老老实实做好。
餐桌、厕所、门廊,甚至楼梯,到处贴满苏靖远写的锐角三角函数、化学方程式和英语单词,陆越陵吃饭,嘘嘘,换鞋等等时候,眼里所见莫不是与学习有关的。
温雅丽和陆达庚又忧又喜。
欢喜儿子肯努力学习,又怕他太辛苦。
“儿子,别那么拼命了,能考上高中就可以了,咱不一定非得上重点学校。”温雅丽说。
“不行,我跟苏靖远约好的上同一个学校,他是年级前十,一定能考上一中的,我这成绩离一中的录取分数线还差远呢。”陆越陵咬着包子含含混混嘟嚷,百忙中,眼睛还盯着餐桌一旁的英语单词。
陆达庚早餐时习惯一边吃一边看报纸,抬头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一旁忙着给面包抹果酱,然后递到儿子手里的苏靖远,微微愣神。
如果忽略xing别,苏靖远完全可以用贤慧一词来形容。
他的底子好,学习很轻松,回到家里后,最初是吃过饭后抢着洗碗收拾厨房,后来,有时温雅丽学校有事回家晚了,他就把晚饭也做了,再后来,他每天早晨抢在温雅丽之前起chuáng,把一家人的早餐也包办了。
他和陆越陵两人的衣服也不丢洗衣机,都是他手洗的。
温雅丽说过几次让他扔洗衣机,他腼腆地笑了笑,仍然坚持手洗,温雅丽也便不说了,只是背后不停赞他懂事。
“你觉不觉得,小远对越陵太好了。”晚上,陆达庚若有所思对温雅丽说。
“他对咱们谁都好,这孩子细心得让人心疼。”温雅丽轻叹,“你的烟灰缸天天清理,摆放的位置是你常坐的地方前面,探手就能敲掉烟灰,每天早上从报箱拿了报纸放到餐桌上,把你最爱看的社会版打开露在最上面,看我做huáng瓜面膜,就把huáng瓜清洗gān净研了huáng瓜泥冰冻着,我什么时候想敷,连动手都不用……”
温雅丽说的这些,陆达庚还不知道,随即释怀。
苏靖远想必是带着感恩的心理对待陆家每一个人,而不是只对儿子一个人好。
期终考试,陆越陵的进步没有之前两次的飞跃,也让人兴奋不已,他的成绩是全班第十名,年级第八十名。
放寒假那天,陆达庚和温雅丽带苏靖远和陆越陵去酒楼吃大餐。
苏靖远从没进过高档的餐厅吃饭,陆越陵却是司空见惯,汽车在本市豪华的云客来酒楼门前停下时,他撇撇嘴,说:“吃来吃去就那些,爸,妈,我们去吃西餐吧。”
陆达庚和温雅丽对儿子向来很有耐心,二话不说就调转车头。
苏靖远回头看霓虹灯闪烁的酒楼,微微失神。
“这家没啥qíng调不làng漫,西餐厅有钢琴伴奏,桌面上还会摆一瓶花。”陆越陵凑近苏靖远耳朵悄悄说。
和苏靖远要好前他看过几本爱qíng小说,对那里面男女主约会的地点印象深刻。
吃饭就吃饭,要什么qíng调,而且,一家人出去吃饭追求什么làng漫?
苏靖远不能理解,心中却记住了。
——陆越陵喜欢小资qíng调喜欢làng漫气氛。
复杂的欧式设计,漂亮的水晶灯,华丽的落地窗帘,脚下是软绵绵的地毯,餐厅一角,钢琴手弹奏着悠扬的曲子,迷朦làng漫,很有qíng调。
苏靖远悄悄观察,一时间倒忘了紧张。
这孩子虽然没见过世面,不过很沉得住气,是个成大事的。
温雅丽和陆达庚心中道,更加喜欢苏靖远了。
本市一流的西餐厅,牛ròuròu质鲜嫩,搭配着炒洋葱和土豆泥一吃,口感极佳,苏靖远学着陆家三人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切牛ròu,不时拿起餐巾轻拭嘴角,心思却飞出老远。
“陆越陵,你要是喜欢,咱们家里也可以弄得跟这环境一样。”他说。
温雅丽的刀叉差点脱出而出,陆达庚也愣住了。
“哪布置得出来,瞧这花,多鲜艳,咱家里园子里现在可没花,而且,咱们也不可能请个钢琴手在家里弹琴吧?”陆越陵嘟嚷,有些遗憾地左瞧右看。
“也就冬天,其他时间都有花啊,钢琴曲还不简单,你听的是曲子又不是看人,用不着请人在家里弹。”苏靖远笑道。
家里有音响,音像店里买乐曲碟片回去,吃饭时播放就行了,冬天没有鲜花可以叠绢花,再不然,山上折梅花回去cha瓶也行,chūn夏秋就从花园里剪花朵。
“太棒你,按你这么说,咱们就天天生活在làng漫里了。”陆越陵兴奋地大叫,没一会儿又忧郁了,托着脸幽幽说:“王子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可是白雪公主在哪里呢?”
“好好念你的书,毛都没长齐想什么白雪公主。”陆达庚失笑,原本听得苏靖远说那些话,心中怪怪的,陆越陵这一贫嘴,忍俊不禁,什么都忘了。
“小远真是个细心温柔的男孩,以后哪个女孩嫁给你真幸福。”温雅丽的心思和儿子奇异地在同一个波段,沉浸在爱qíng小说描写的唯美làng漫环境里。
一顿饭吃得欢快,谈笑声不断。
苏靖远第二天一早就起chuáng。
两人一个被窝睡着,他离开了,陆越陵登时觉得冷嗖嗖的,温暖的被窝也没了吸引力,迷迷瞪瞪就跟着爬起来。
“放假了不上课,好好休息几天,不用那么早起chuáng,回去睡。”苏靖远推他。
“你都起来了我睡什么,没劲。”陆越陵打哈欠,眯着眼,拖沓着步子进卫生间。
自己起chuáng了,他就没心思睡觉了?
苏靖远直呆呆看他。
陆越陵的发质偏硬,刚起chuáng没梳理,乱糟糟竖着,看上去,桀骜不驯中又有一股让人无法忽略的雄xing的阳刚xing感味道。
屋里开着空调,他只穿了一条大裤衩,上身光着,后背劲瘦结实,坚韧有力的腰线条流畅,窗帘还没拉开,室内有些暗,迈步的起伏间,身体xing感得惊人。
苏靖远迷迷糊糊,回过神来时,他已茫然无知地跟在陆越陵背后走进卫浴间,从背后扑了过去,紧紧地揽住他。
陆越陵刚拿起漱口刷牙的杯子,苏靖远这一撞,哐当一声杯子掉落,碎瓷散了一地。
“gān嘛呢吓我一跳。”陆越陵往后推了一下。
那一顶恰顶着下腹部,不知是疼痛还是别的什么,苏靖远低低呻-吟了一声,声音脆弱颤抖。
陆越陵一愣,回转身,苏靖远身体落进他怀里,削薄柔软的身体,嘴唇轻咬着,渗着淡红的血珠,陆越陵太阳xué突突跳,忽然间,就想gān点什么。
如果怀里是个女孩子,他就吻下去了。
可是怀中是个男孩,所以他愣了半晌,傻呆呆问道:“苏靖远,你要gān什么?”
chapter12
要gān什么?
苏靖远也不知道,脑子里乱糟糟的,迷迷糊糊说:“今天我想出城溜溜,看看野外有没有梅花,挖一棵梅树回来种在花园里。”
“那也不用那么着急啊,看,把我杯子都打碎了。”陆越陵自动解读为他心急冲过来撞到自己。
苏靖远腼腆地笑了笑,蹲下去捡碎片。
“我来捡,你细皮嫩ròu的,别扎到手。”陆越陵一把推开他。
苏靖远这段时间长高长壮了,没那么瘦弱矮小,可在他心中,一直还是那个怯生生需要保护的小男孩,重一点的活儿都不舍得让他做。
吃过早餐,两人穿着温雅丽刚给买的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
做母亲的总是担心孩子冷着,冬天里每天早上叨念不停,苏靖远听话,慢慢的,陆越陵也跟着只要温度不要风度了。
天气很好,天空一反往日雾霾霾的灰暗,太阳出来了,阳光打破城市的yīn晦,前面一辆洒水车刚开过去,绿化带里蔫搭搭的树木绿叶得了水流冲刷,叶子绿油油的闪亮一片,叶脉明晰剔透。
按陆越陵的说法,去迎chūn花市走一遭,要什么样的梅花没有,何必辛辛苦苦奔郊外去寻找,可是苏靖远坚持,还打算到山里钻一钻,陆越陵只好舍命陪君子。
刚出门,陆越陵还喊无聊,马路上走了一会儿,他就不无聊了,兴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