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赶紧安静如鸡地等着他开口,不敢多做催促。
他微微点了下头,凝视我,似乎在等我的下文,形状好看而颜色偏淡的眉自然地轻轻蹙着。
我激动地享受了好几秒他的注视。
后天是情人节,而我已经提前一周开始赶进度完成工作。
“我那天没什么事,早点回来,一起吃饭吧。”
他偏了偏头(真可爱),声音似乎微微轻快了一点:“好的,我明天订完餐厅发给你地址。”
“现在订会不会太迟了?”
“嗯…” 他有些局促的样子,其实我不太知道为什么在我面前他总是不太自在,明明不管是在以前的同学面前,还是在他那个臭不要脸拽里吧唧一副长的让人看了就很想打的前男友面前,他都是很放松坦然的模样。
话也会比和我在一起时多一点。
“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只好把我下一句 “随便做点就好了,不必太麻烦” 憋了回去。
我没有再问,我忽然想到,他确实是不需要担心什么“不好订,位置满了”这种问题的。
以他的家世,若不是跟我,而是和他从小长大那个圈子里的的任意一个在一起的话,根本不会听到像我刚刚问出的“现在订会不会太迟了”这种不入流的问题。
说实话我还是觉得他后悔了。
但事已至此,他即便真的有一天和我说他后悔了,我大概会带着公司的股份产业吊死在他床前。
我已经问过他一次,我给过他机会,既然他当时没有拒绝…我并不是个多么好脾气的人,我没有那么多机会好给。
吸引我目光的是他,取走我心的是他,先提在一起的是他,邀请同居的是他,要是连先提出分开的也是他,这世上哪来这么好的事情。
我只是依然希望他能高兴。
大概是我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他看起来更加局促,小声道:“那你去洗个澡吧。”
我不太听得出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好尽量轻柔地对他说:“嗯,时间不早了,下次不用等我,你先休息就好了。”
“…好的。”
他大概也困了,雾蒙蒙的双眼毫无防备地看着我,我顺着他的眼睛向下,滑过他秀气的鼻骨,落在他淡色的唇上。
我呼吸一滞,赶紧走出房间。
我不敢看我身后那双眼睛。
11.
情人节当天他发给我一个餐厅的地址。
这个餐厅我知道,但是我不太知道他是怎么办到在情人节前一天还能订到这家餐厅的。
我小时候确实在德国呆过一段时间,先不说我喜不喜欢吃欧式餐或西式餐,我只是从一个星期前就期待今晚能吃到他为我做的饭。
“名声不小,味道倒是一般”,我用餐刀撮着面前的牛排,百般无赖地想着,“他明明做菜那么好吃,为什么总喜欢在外面吃呢?”
苏辞坐在我对面,卷一团意大利面卷得专心致志,他微微抿着嘴唇,以前在实验室看到他时他总是这个表情,我之前以为这个表情意味着他在思考或是为什么事情感到为难,看在看来应该不是。
没有人会因为意大利面为难。
他对着一团意大利面都能聚精会神,我也乐得偷偷看他,他进餐厅后摘掉帽子头发翘起来一撮,我坏心眼地没有提醒他。
见他似乎要抬起头,我赶紧把我的视线专注在牛排上,希望他没有发现我撮它的频率变快。
“江毅。”
我抬起头,他看着我,目光似乎放空了几秒,问我说:“你觉得我们现在关系怎么样?”
……
!!!
他怎么会???这么可爱???????
我忍不住笑起来,反问他:“你说呢?”
我不接受任何除了“可以结婚了”以外的答案。
有时候我真的会很恶意地怀疑苏辞是不是他爸妈亲生的,我真是无法想象那样的一对父母、那样的家庭能养出这样的人。
我和苏辞的父母见过面,在我们来到这个城市不久,我和池刻共创的公司刚刚起步,一起去商会为公司筹赞助的时候。
他的父母在我们这一行真是太有名了,有名到我根本没想到他们会是苏辞的父母。
事实上事业做到他们这一步,这种小小的商会他们根本不必前来,现在想来,他们那日的到场,应该就是冲着我来的。
当我作为晚辈和江先生握手的时候,他冷漠地看了我几眼,没有走开,也没有伸出手。
就在我莫名其妙,打算把手收回来的时候,一位女士握住了我的手,微笑着,就像牵住了一条狗的爪子般新奇地晃了晃。
她是苏辞的母亲。
由于这对夫妇对我的态度真是太不对头了,所以后来当这位女士提出要与我单独谈话的时候,身边的一众、不论是新创业者还是这行里的前辈,都投来羡慕的目光时,我已经有着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雅间里坐下的前十分钟我们一句话都没说,我给她倒了杯茶,她不接,而是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随即笑眯眯地、带着刻薄又玩味的目光打量我。
我当时能感觉到她很不喜欢我,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我不耐这沉默,站起身来准备失陪时,她才抿了口茶,游刃有余道:“听说你在和我儿子交往。”
……
对话不长,我只是度秒如年。
其间虽然没有什么“不离开我儿子就搞垮你的小公司”这样的有趣威胁,我也没有经历被空头支票砸在脸上这样戏剧性桥段,但说实话,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那位女士全程不紧不慢地和我讲述苏辞的故事,讲他的童年,他多么乖巧,从不和大院里虎头虎脑的孩子团玩泥巴,讲他那些还未出生便已定下的朋友,那些朋友现在都在做什么,讲他所呆过的学校,看过的书籍,跟过的老师…我看着她保养良好的搭在瓷杯杯沿的手指,我从未有任何一刻如此刻般对苏辞的事情提不起兴趣。
当她说到“我的儿子从小就只有一次不听话,但是没关系,我们原谅他”的时候,那一刻我忽然很想见见苏辞。
我想确定一下我的爱人,让他站在我的面前,若不是我与他朝夕共处,我简直无法想象他是这种家庭教育出身的人。
“江毅先生,请允许我作为我孩子的母亲”,这位夫人言辞恳切,眼中却没有什么尊重,“我觉得你配不上苏辞,你很好,但苏辞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那日我回家的时候,撞上了正好去楼下倒垃圾的苏辞。
怎么会有人倒垃圾都能好看得像是去朝拜。
“点的外卖,有点难吃,” 他诚恳道,“你吃过了吗,没有的话我多做一点。”
我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我之前从未冀求过要过上多么穷奢极侈的生活,总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我们还年轻,可自那日起我开始起早贪黑地拼命工作,尽我所能地快速发展业务、扩大公司规模。池刻都对我的拼劲瞠目结舌,他不知道其实我只是没什么时间了,我想早点让苏辞的父母看看,即便我不能有他们那样的出身,我也绝不会让苏辞吃一点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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