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微微怔忡,神色复杂地朝着穆骏看过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吴祈宁思考了一下儿,一字一顿,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地盯着穆骏:“盛总拿主意?那您是干嘛的?想您也三十多岁的人了!自己的生意自己不做主吗?什么事情都赖在盛总的身上,不合适吧?”
穆骏让吴祈宁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是下不来台,他脱口而出:“我不和你解释,你怨我瞒着你;我和你解释,你又不依不饶的……”
这话就比较小儿女态度了,盛年就坡下驴似地摆脱了刚才的些许迷茫,此时在一边儿跟看戏一样地看着他们俩,津津有味,双手简直要可鄙地卖萌托腮了。
吴祈宁的心火儿就更大了:“你们一个两个有正经事也不和我说,拿不拿我当自己人?我这里如果顶不住,整体生产停顿,美国订单交不出去,巨额违约罚款,咱们大家一起沉船。我看到时候两位老总还能瞒着我藏多少私房钱。”
盛年到这会儿才有了几分危机感,回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但是依旧一言不发。
穆骏有几分下不来台,可又觉得情理上是对不住吴祈宁。
一阵冷风吹过,穆骏没有关闭小隔间的窗子,秋天的瑞典,颇有几分凉意。
穆骏这一天扎在实验室里忙到昏天黑地,吃没吃出,喝没喝处,正是精疲力竭。想想早上被盛年奚落,现在突然让吴祈宁指着鼻子这么一顿骂,人生也是略有一点儿点儿地崩溃。
抬头看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盛年和一脑门子苦大仇深的吴祈宁,莫大的憋屈瞬间涌到了穆骏心头:“小宁,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事儿是谁跟你说的?这件事前两天还没有完全决定,不过是现在正好有个老挝工厂的土地低价出让的机会。我和盛年不是刻意要瞒着你,这不是正考虑着怎么跟你说呢么……”
吴祈宁理直气壮:“没决定?没决定天下人尽人皆知了。这事儿白瑞明跟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穆骏脱口而出:“关他什么闲事!要他多嘴。”
盛年紧紧地皱了皱眉毛。
吴祈宁真是不高兴了:“白少爷怎么了?要不是他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没有人家给我透消息,指着你蒙我啊?”
穆骏心火上涌,有点儿口不择言:“是,他好,我不好。你说得对,怪我没本事没担当没责任心。对内赶不上白少爷通风报信陪你喝交杯酒,对外不如李恩林他们能给你当靠山。反正……反正我哪儿都不好就对了!”
闻听此言,盛年送到嘴边儿的一杯水“噗”地一声喷了出去,他旋即很优雅地擦了擦嘴,重新抬起头,用纯净如处子的眼光打量着自己的同事们。
吴祈宁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李恩林是谁来着……”
穆骏怒了:“装,你还装!那个马来西亚了的帅哥,家里有三十亩橡胶林,圣诞节还给你发贺卡,别以为我不知道!”
吴祈宁深深地把脸埋到了自己的掌心里。
太乱了!这TM都哪儿跟哪儿!
第91章 反击
在董事长难得地情绪失控下,很正经的总经理碰头会忽然就变得气氛有点儿暧昧了。
吴祈宁慢慢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子有点儿乱。
盛年那边有意无意地“哼”了一声,更让吴祈宁产生了一种和老公闹别扭,偏偏旁边坐着婆婆的错觉。吴祈宁挺怕这样儿的,和家里人在一起,她总是有理也说不清。
那天的会,开始不顺,中途潦草,不过穆骏在后半场难得地支撑起了场面。他几乎强逼着越南公司,大陆公司和老挝公司翻出来家底儿,把所有流动资金跟他报实账。
吴祈宁穷家破业,自然是实话实说,简直就恨不得把账本子顶在脑瓜子上喊冤叫屈了,其情可悯,其声也哀。
相较而言,盛年则多了一份不紧不慢,当然,盛总哭起穷来也是不落人后的,他先是有力有礼有节地诉说自己的花销,然后再坚定地告诉那俩没良心的他没有进项,身在异国独自打拼,当地人随时有可能造反,居然还得不到祖国的支持,如此孤军奋战的忠臣良将,还被老板催逼压榨,当真遇人不淑,不逢明主;更有甚者,国内同仁掩袖工馋,入门见妒,放着那么多应收账款不要,找在外的偏师要粮要饷,简直是丧尽天良,实属非是。其态度真诚,语调恳切,看着着实比纯飚哭戏的吴祈宁高出不止一个段位。何止一个段位?
那就是焦晃先生和咆哮马的区别。
穆骏冷眼在旁边儿看着,微微唏嘘:你说我哥当家那么多年,真是修行有成,看看这实力派,真是装得没话说。谁说颜值和演技是冲突的来着?
吴祈宁不是特窝囊的人,下意识总是怵着盛年一头,眼瞅着盛年仗着三寸不烂之舌居然把自己洗成了一朵白莲花,而对她简直生成了一种类似“你穷你有理?”的强势讥讽。
这么瞬间的反转,还真让吴祈宁有三分的张口结舌无话可说。她张了张嘴,急得气结,下意识地回头看穆骏。
穆骏顿了顿,一声长叹,他给了吴祈宁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回头问:“盛总,那越南工厂最近就没出货么?我看原材料申请日志和仓库吞吐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盛年有点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个么……也是有一些应收……可是穆总……”
穆骏表面上很和气地笑了笑,朝他点了点头,一脸地:我理解,你不用解释。
心里也是有几分骂街的:怎么才能做到不被下级蒙骗?勤于政事,事必躬亲。永远别相信那些组织化管理,老板不必抓细致工作的昏话。王石爬山日子长了都能丢了公司控制权,李嘉诚八十了还天天上班儿,立宪的虚君从来不能控制国事。穆骏就是远在欧洲,也天天时差颠倒地看着三个工厂的报表。纵然盛年控制的工厂铜门栓,铁门槛,财务报表敢和穆骏打些埋伏。
穆骏也能从进出原料和仓库使用面积上,算出来个大概其,只是这么做,很费功夫和脑筋就是了。他现在是忙不过来,过些日子往越南和老挝工厂派技术员,沙子跟嫡系也就掺和过去了,只是现在不用那么着急。其实当领导是个辛苦的活儿,无周末,没下班,还得提防着身边各个都不和你说实话。
经不住穆骏语气温和地三哄两诈一推理,盛年也有些臊眉耷眼地改了口风,浑不像刚才那么忠正爱国地顶着贞节牌坊了。
既然都有应收款,那么就大哥别说二哥了。
穆天子圣断:越南工厂的应收账款账期也差不多了,拨付一部分交给大陆工厂以解燃眉之急。什么?要不回来?没关系,让吴祈宁去要。反正她在越南干过,客户都熟。
吴娘娘只差跪地山呼万岁。
那一瞬间,盛年很想扇自己个嘴巴子:我当初瞎了心了,带吴祈宁去越南干什么?
最后,穆骏总结了几句,无外乎二位辛苦,还需操劳。大敌当前,还望两位封疆大吏精诚团结,为了党国大业,和衷共济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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