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祈宁此言一出,盛年和穆骏一起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吓了吴祈宁一跳。
过了好一忽儿,穆骏小心翼翼地问:“她刚才是不是说孩子?”
盛年斟字酌句地点头:“好像是。”
吴祈宁都气完了:“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穆骏理直气壮:“这当然是重点了!这是人生的重点啊!那个……真的啊?”
吴祈宁搓了搓脸,比较迷茫地应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唉……”
剩下的事儿,就比较庸俗了。
照例是主角秀恩爱转圈撒糖,盛年蹲在角落里当被虐的柴狗,也属活该。
翌日,穆骏开会归来。吴祈宁和盛年皆战战兢兢地在家恭迎,两人察言观色,唯恐穆骏心直口快,得罪了贵人,惹塌天的祸事回来。
谁知道穆骏进门饮茶,神色倦怠,言语之间还颇多带了几分慢条斯理。
盛、吴二人面面相觑,看着穆总倒不像是刚刚骂死王朗的样子,不由得放心了一些。
吴祈宁摇了摇他的胳膊,期期艾艾地问:“怎么样呢?”
穆骏淡淡地递过来一张支票:“前些日子付保证拆房子的押金。新领导说,那是远雄地产的乔娜他们违规操作,省市两级领导并不知情,如今知道了,赶紧责令他们退回来。我知盛欣、文蔚和刘熙他们也参了抵押金的股儿,你放心,我早加了利息还给人家了,这些你收着过日子吧。”
吴祈宁眨了眨眼:“那乔总……”
盛年抽了抽嘴角:“远雄上市了,乔总调离负责海外业务……咳咳……你懂得……美人不会犯错……”突然他臭不要脸地想了想自己如今的境界,只好加一句:“有靠山的美人愈加不会犯错……”
穆骏好像是累极了,往后一靠,闭着眼睛说:“你们放心,我今天话都没怎么说,全是听人家的。新来的书记,口才大好,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几个钟头不带停的。”
吴祈宁好奇起来:“说了些什么?”
穆骏皱眉思索半晌:“不记得了。总是那些不会错的吧。你去翻翻人民日报也就是那个意思了。工科男生脑回路不够,每个字我都认识,他给凑到一起,我就听不明白他要说什么。时间长了只好强掐自己户口免得打哈欠犯困。哎……了不得了不得……现在还迷迷糊糊的……”
吴祈宁和盛年相对松了口气,出席这类会议,跟领导打交道不败在己,可胜在彼。无过即是大功。
吴祈宁赶紧给当家的端咖啡水果提神:“好了好了,那就没事儿了。吃饭吧。”
穆骏松了松肩膀说:“今天不白去,定了大事情。咱们灵周科技的滨海工厂,清明年后搬迁,给咱们置换了开发区远端的地块儿,面积比现在的厂房要大。到地方房产证、土地证都给咱们落实。而且安置搬迁的费用也大概敲定了。”说着比两个手指头,说:“千万哦。”
人在家中坐,元宝砸下来。
吴祈宁“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阿弥陀佛,财神驾到,穆总,我不管,你可得管我后半辈子了。”
穆骏点了点头:“是啊,有了这笔钱。你要吃多少冰淇淋,我都供得起。我哥呢,就算拿颜料刷墙,也够他刷到退休了。我单方面宣布你俩财务自由。”
盛年到底慎重:“你别美。换地儿,盖厂房,面积摆在那里,花费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给得并不多。咱们这些年盖新厂房,你还不知道?那是流水一样的挑费啊。一动不如一静,我倒是情愿不搬呢。那鸟不拉屎的僻静地方,搬搞不好还能赔了。”
穆骏又摇了摇头:“我不美。还有附带条件呢。让咱们把研发中心搬回来。然后……然后承诺工厂不能迁移。”
盛年沉吟了一下儿:“你答应了?”
穆骏说:“有什么不能答应的?我在新厂设一片洁净工作室,灯光一打,背景一开。只要洁净服套在身上,别说研发中心,我说我解剖外星人呢,他们也不懂啊。哎,有我不懂的,就有他们不懂的。天公地道。至于工厂么,滨海有单滨海做呗。老的项目也没到产品生命周期,何况还有那么多老人儿,总要平平安安地保到他们退休才行。我也没打算关了滨海工厂。规模大小而已。”
吴祈宁想了想:“那就不用这么大的地方了。你少盖点儿厂房不还省钱吗?”
穆骏大摇其头:“娘子啊,你可真是老实人,让我很想欺负。房子不盖就是不给领导面子。不给领导面子拿的来钱么?盖房子么,咱们在行。我把外延规划出来一片地,分割盖小规模厂房租出去不就完了?地产兴邦,咱们凭什么不分一杯羹?”说着握起了吴祈宁的手:“我是有家室的人,我知道轻重……”
盛年看了看吴祈宁,吴祈宁看了看盛年,除却穆骏肉麻的脸色,让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之外,他们俩有志一同地脑子里冒出一句话:罢了。少爷出师恶人谷了……
这顿饭吃的,大家都比较沉默,还是后来酒过三巡,穆骏打了个酒嗝儿闷闷地说:“其实我今天早上,听领导讲话的时候,还想问问他,工价上升、地价上涨、知识产权保护不到位、创新艰难、实体重税、人口红利眼看就要吃完了,东南亚国家活力赶超,咱们比较优势日渐衰退,威名鼎鼎的中国制造去年才能自己做圆珠笔芯……他们心里有点儿数儿没有啊?一天到晚不帮忙还净整这没用的给企业拉后腿?”
盛年闷了一口酒,醉眼迷离:“那你怎么没问呢?”
穆骏叹了口气,拿着酒杯,颓在那里:“小时候你带我看李连杰的《狮王争霸》,结尾黄飞鸿教训李鸿章那一段简直帅极了。我今天跟那领导握手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忽然觉得那一段荒唐。新来的省领导眼神通透,五官端正,看面相就是个极聪明的人,经验见识只怕是我两倍。我想地这些,他能不知道?你现在想想,黄飞鸿说地那些废话,李鸿章能不知道?”深深地抿了一口酒,穆骏的眼圈儿竟然有点儿湿了:“可李鸿章有什么法子呢?他也就是个裱糊匠而已啊……干着急……大伙儿都TM干着急啊……”
吴祈宁并没有喝那么多酒,只是陪坐在那里,笑着瞧着他们哥儿俩胡扯。莫名听到这里,倏地胸闷欲呕,心烦意乱、她默默地退到了楼上,拿着拿张保证金支票,看了半天,粉蓝的支票,机打得数字。明明工整严肃,可是如今看来只觉得荒唐无稽,不可言说……
过后不久,孙跃然跟吴祈宁说小话儿,微信语音条“噌噌”地冒出来:“齐江辞职走了。终究是卖了一处房子才堵上窟窿,没追究刑事责任。听说童培培也跟他离了,俩人登记之后酒席都没来得及办,婚纱照才刚拍出来,就闹到了法院。撕得难看已极,分家产的时候锱铢必较,法院看着都摇头。这下子齐江一撸到底,人穷财尽,混到三十多居然回家啃老去了。只怕再也没脸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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