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轻送_温禹【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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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芷兰当然知道,她已然没必要去提示卢箫,失去她是他的损失。可是这么多年,她却一直期待他给自己一个说法。她无法忘记那个不明不白就终结了的初恋。

  23点多的时候,夜班工作结束了,骆芷兰搭同事的车回家。路上,她看到同乡微信群里依然热闹。明天就要相见了,大家在做各种猜测。之前群里闹过简漠白变大叔的乌龙,最后虽经澄清大叔不是简漠白,但宋嫣依然惴惴,一门心思就等着见帅哥,只有见了真人,她说才敢放下心来。她甚至在群里嚷着说,一定要和帅哥好好攀谈,好好拥抱。和其他同乡也是该报仇的报仇,该谢恩的谢恩。

  这个夜晚骆芷兰无法入睡。她不明白徜徉在京深线上的卢箫何故会从滨江市出发。难道他有意来邀自己同行?好像不是。他并没有私信自己。那么就是他有别的事,途经滨江市。或许就是这样的。

  夜晚不知道是怎样过去的。早晨很快到来了。她早早就来到报社,将当天要发的稿件一一审过、发送。然后她突然觉得应该问问卢箫两个人怎样赶赴滨河市。于是私信他说,哥哥,我们是乘车前往,还是搭你的车去?

  卢箫很快回应说,当然是开车去。出发时间定在下午三点。

  一旦认不出来怎么办?她问。是不是到一个指定的地点,约定一个信号,或别的什么方式?

  他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说,左手白手套吧。

  她也笑了,心想,这年代还有谁会戴白手套。但白手套的时代她是有印象的。这是70后们共同的回忆,换了新新人类,根本就不会懂。那湮没在历史中的白手套是用白色棉线织的,当年很多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士都戴过,即使在家里搬运蜂窝煤也会用上它。噢,白手套,那个曾经和平房、火炕、煤烟、工作服联系在一起的时代性标志物,真的已经远了。

  要不就到火车站的□□雕像下集合,容易辨认。骆芷兰说。

  约定好了,她就在群里说,春天的约会即将发端,她要先和男神卢箫哥哥约会了。希望大家不要嫉妒。宋嫣和南如雪立即回应说,实在是太嫉妒。而且有些不放心,怕男神哥哥被芷兰你私自享用了。

  她笑说,你们以为我是白骨精啊,再说了,卢箫哥哥也不是唐长老(是唐长老当年怎么会对自己有情?)。

  南如雪说,不怕你是白骨精,就怕你是女儿国国王。娇滴滴、脆生生一声御弟哥哥,卢箫这个唐长老没准就浑身酥麻,连取经的事都忘了,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就过上了另类的幸福生活。

  宋嫣也说,卢箫哥哥这些年下来,一定更有范儿,妖精们见了都会动心。你也可能不是白骨精,也可能不是女儿国国主,但或许是老鼠精、琵琶精呢?

  不会的,我是最令人放心的。说罢这句话,骆芷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因为她真的应该是最不令人放心的人。可惜她们在校期间都不太了解那个故事的发端和结局,不然,这次的同行肯定会被叫停。至少也会有一个人冲到滨江市来,打破她和卢箫的二人行。

  想到这些,她玩兴大起,在群里“爱它”卢箫说,哥哥,他们不放心我去接你。

  卢箫没有回应。这家伙看起来已是个资深道学家了。在群里说话时,每每遇上敏感的话题,他都“假寐”,或故意“潜水”。骆芷兰记得自己的一位怀才不遇而离职的领导说过,有些人到一定程度就是人精了,精到一定程度就是奸。奸到一定程度就是大奸。大奸唱白脸,是现实版的曹操。当然,曹操好冤,正史上的他是极富雄才伟略的人物,但文艺作品硬是把一个好端端的英雄变成了奸雄。所以说,舆论有时候是洪水猛兽,可以载浮载沉。从这点来看,卢箫避其锋芒也不算错,至少大家不晓得他的所想。

  云舒见大家对骆芷兰与卢箫同行有异议,忙主持公道说,其实她很放心骆芷兰去接男神。很显然,芷兰年轻时候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像咱们一心想着“鸿鹄将至”,群里也只有她一个女生从未和男神有过故事。哪怕一起散步的情节都没发现过。

  骆芷兰苦笑,心想,事实和真相永远都是有差距的。前者摆在眼前,后者却隐藏较深。我和卢箫何曾没有散步过?我们曾肩并着肩把光阴洒落在校园的几乎所有的角落里好不好?而且天上的星月都是见证。但那都是往事了,现在,除了她的内心还在隐隐为那故事的结局抽痛,恐怕也不会有人在意了,包括卢箫本人。人生好像就是这样,遗忘,是谁都不愿意发生的事,但有些人惯爱遗忘。卢箫看起来已经遗忘了。因为他竟然还从未主动私信过自己。或许,他并不觉得跟自己有过爱情。那一年的爱情应该是她一个人的爱情,也是她第一次长在心灵上的爱情。她不知道他从心灵上挖掉她的爱情时,曾否痛过。总之她痛了。只是不知道他何故推开了自己,又在毕业离校前和那个女生窃窃私语。难道他曾经打算牵了另一个人的手,所以谢绝了自己?但问题是,那个女生当时已然名花有主。乱,实在是有些乱。

  她想起了歌手辛晓琪唱的那首《领悟》:“……啊,多么痛的领悟……”当她领悟这些的时候,总觉得爱情如戏,人生如梦。就没有一种真情是能靠得住的。即便后来她遇上了更帅气的老公也依然不能释怀,以至于她心灵的那个隐秘的角落里,总有一块伤疤不能完全愈合。

  中午的时候,骆芷兰把儿子从托管学校带到了报社,嘱咐他等待爸爸来接,然后她坐在屋子里读书,一方面等待时间指向3点,一方面平复自己一直都不太平静的心。可是那书里面的内容却一直镶嵌在它的页张里,无论她怎样一字一句地阅读,都似乎进入不了大脑。书的名字叫《不翼而飞》,是无臂作家赵永泽的。

  赵氏的行文充满了卡夫卡等国外名家的诙谐幽默,也充满了诗意。这部书刚出来的时候,她曾经作为一个“粉丝”,在微信上跟赵永泽有过交流,她说你这部书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为在同类作品中,它是翘楚。赵似乎有些意外,他说书出来以后,很多人声称读不懂,说他写得晦涩。她说,如果他们读不懂,一者证明他们不了解你,二者证明他们不了解你的文字。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看到你文字背后的光彩。你懂吗,是光彩。它是你内心世界经过这么多年磨砺而生发出来的一种东西,不是懂你的人看不透。

  她把自己当成一个能懂一个作家的人了。可是今天她忽然觉得从前的话都是假的,不负责任的。她分明看不懂赵永泽了。不懂他为什么要描述主角留恋于去手术间眺望被截掉的双臂,为什么他会有“口书”到用“脚书”的进化过程。人生好像也可以无为而治,顺其自然。干吗非要强制自己去扭转事实?

  正当她心烦意乱地读着赵永泽,想着这个特别的男人做的那些特别的事,以及泛滥着特别的思想的时候,电话响了。竟然是卢箫。

  原来卢箫想把出发时间提前。

  她没有想太多就说,那么,你来报社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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