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天晚起袖子,说:“看我的!”可只剪了两下,羊就痛得“嗷嗷”怪叫。张浩天不忍心再试,扔下剪子站起来。
牧人一把拉过羊,轻松地按在地上,刀起毛落,不一会卷曲的羊毛就像收割机下的青稞,齐刷刷地落下来。
多布杰介绍说:“这就是你们上次来草原看见的那批羊产下的后代,经过几年的培育,目前已广泛养殖。这种羊抗病能力强,繁殖能力强,产绒量很大!牧民尝到了甜头,不用我们宣传都抢着养。”说完走过去,仔细察看羊毛的弹性,用尺子丈量羊毛的长度,之后又和身旁一名技术员把满满一袋羊毛挂在秤上,在本子上记着数字。多布杰说:“太好了,出毛率比其他山羊高出20%,长度也增加了不少。”
张浩天说:“每只羊都要测量吗?工作量很大啊!”
多布杰说:“这个测量方法还是宋建华手把手教我的,我们需要严谨的工作态度和科学准确的数据!”
张浩天问:“牧民们的积极性提高了,必然会大规模养殖,不会对草原植被造成破坏吗?”
多布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本子,说:“还记得这个笔记本吧?宋建华担心过度放牧会超过草原的承受力。他收集和分析了大量数据,确定了科学的放养比例,还提出了草原生态保护措施。我们就是根据他的建议拉起了隔离带,通过草地围栏、禁牧封蓄、退牧还草、轮季放养等措施缓解草地压力,确保植被有休养生息、喘息修复的机会。”
张浩天接过本子,看见宋建华熟悉的字体,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其间还夹着叶和根的标本。
多布杰说:“我们依照他分析的植物生长习性和规律,筛选和培养了不少优良牧草,通过大面积试种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张浩天又问:“羊比过去少了,牧民没有意见吗?”
多布杰说:“这么好的品种,养一只羊相当于一只半的收益,牧民的收入不减反增,怎么会有意见?据统计,这两年草原牧民年人均收入比过去增长了两成以上,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浩天说:“太好了!”
多布杰说:“只可惜宋建华走得太早了。山羊绒生产基地规模越来越大,种羊不断优化,草原生态越来越好,这一切他都没有看到。”
张浩天捡起一缕雪白的羊毛,夹在笔记本中还给多布杰,“他已经看到了!”转身问牧民:“你们养了多少头羊?”
牧民说:“我和我兄弟两家一共养了三百多头,我剪完羊毛就去帮他家剪。过去我和兄弟都是靠贩盐过日子,辛苦不说,收益还少。现在,我们就靠羊毛每年的收入比过去增加了好几倍,明年,我们还要增加养殖,扩大规模,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张浩天欣慰一笑,对多布杰说:“带我去草场看看吧!”
多布杰把帐房外的两匹马拉过来,把一条缰绳递给张浩天。
李小虎说:“还记得你第一次骑马差点被它踏破肚皮吗?”
张浩天没有犹豫,等多布杰简单交代了几句一翻身就骑了上去,一扬鞭跑出去很远。
多布杰带他来到一片宽阔的草场,这里青草旺盛,花叶肥美,清澈的小溪在草甸间暗暗流动,闪着耀眼的光辉。远看雪山环绕,白云低垂,草原就像一块锦绣的大地毯,绚丽多姿。
多布杰说:“原来这里寸草不生,风沙肆虐。宋建华第一次把草籽撒到这里,人还没走,草籽就被大风吹跑了!我们没有放弃,一次次吹走,一次次播种,今天终于有了这个模样。”
张浩天一扬鞭,迎着霞光跑起来……
回来后,张浩天请多布杰再带他们去羊绒分梳厂转转。
大家刚要上车,李小虎突然捂着肚子,说:“刚才一定是被羊踢坏了肠子,我好像要拉稀了。”他四下找厕所,可茫茫草原,一望无际,哪有什么可方便的地方。他走了几步想就地解决,可顾及羊圈里的女人,又继续向前走。听见张浩天对他大喊大叫,还以为他等得不耐烦了,就停下来解开裤子想速战速决。刚蹲下,一只公羊从后面冲过来,一头把他撞翻在地。李小虎吓得屁滚尿流,提着裤子跑上车,叫苦不迭。
多布杰大笑起来:“我们藏族有个说法,谁在羊圈旁拉屎拉尿谁就要倒霉。”
李小虎说:“羊都可以随地大小便,我撒泡尿都不行。”
张浩天说:“你是在撒尿吗?”
李小虎笑道:“我是在施肥!”
他们走进刚刚建成的那曲羊绒分梳厂,厂长就把他们带到了羊毛清洗车间。工人们把刚刚送来的羊毛倒进水池,用木棍不停地敲打,浸泡一会后按动电源开关,清洗机就“嗡嗡”转动起来,卷起乱糟糟的羊毛翻来翻去地清洗。不一会,水池表面就漂浮起羊粪蛋、干草和其它杂质,一池清水变得浑浊不堪。
走进分梳车间,这里的工人把清洗干净、烘干处理过的羊毛喂入机器蓬松梳顺,再次去除残留的杂质和粗毛。刚才脏兮兮,臭烘烘的羊毛很快被梳理成纯净而松软的细羊绒,脱胎换骨成了另一番模样。厂长说:“这样的梳理一般要反复十多次,再制成精细的、不同规格的毛线送去纺织,或者运到地毯厂编织。”
张浩天抓起一把羊毛塞进机器,说:“看见了吧,我们也有了自己的羊毛加工车间,再也不用把羊毛送给外国人赚钱了。”
厂长以为他在给什么人说话,回身看看没人,又介绍道:“现在那曲、阿里以及双湖地区都建成了优质羊绒供货地。通过羊毛加工升值,牧民的收入比过去提高了好几倍。”
张浩天轻声重复着厂长的话,又加上一句:“这都是你梦寐以求的理想,终于都变成了现实。”厂长有些疑惑,又四下看看,拉着他们来到洗绒车间。
这里又是一个大水池,不一样的是水中加入了药水,工人们用双脚有节奏地踩踏羊绒,边踩边唱,场面和村民建房时“打阿嘎”的劳动场面极其相似。
李小虎端起相机照个不停。
厂长介绍道:“洗绒看似简单,但要求极高,力度和轻重十分讲究,既要漂洗出柔软细密的羊绒,又不能对羊绒造成任何损伤,这关系到羊绒的质量。”
张浩天俯身看看,抓起一把羊绒揉了揉。
厂长说:“我们藏北的羊绒纤维细长,质感柔软,富有光泽,不失弹性,比其他国家同类产品卖出更高的价钱。”厂长这次说完,习惯性地朝身后看了看,并等待张浩天的重复。
可张浩天这次却默不作声,像在沉思什么。
他们来到烘干车间,看见经过几道工序处理后的羊绒变得洁白如雪、光亮细软,让人有种很温暖的感觉。厂长说:“我们不仅有白色的羊绒,还有青羊绒和紫羊绒。现在,我们生产的地毯已经销往世界各地,今后我们还要生产不同款式和颜色的毛衣、大衣和围巾,结束西藏作为全国五大牧区之一没有羊绒品牌的历史。”说完把雪白的羊绒塞到张浩天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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