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委会主任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白色上水管和灰色下水管,耐心地给他们解释来龙去脉。张浩天也打开水管给他们讲其中的原理,一遍遍示范给他们看。可等张浩天他们离开时,她还倚在门边和她的孩子咬着手指头遐想。
张浩天又来到一个藏族大爷家。院内阳光明媚、鲜花盛开,太阳灶把一壶刚从自来水管接来的水烧得“嗡嗡”响。老人正和孙女抬水浇花,见张浩天背着相机走过来,就指着红色塑料桶里的自来水不停念叨“上海”。
主任告诉张浩天,当大家知道是上海自来水厂帮助我们用上自来水后,每个人都记住了这个城市的名字。老人说:“自己就爱养花弄草,可是过去需要到井边去抬水,吃饭洗衣都舍不得用水,哪还舍得给花浇水。浇一次花要费不少力气,基本上是全家总动员。现在用水方便了,准备再多养些花,把院子都种满花花草草。”
张浩天在盛开的格桑花前为他们拍了一张照片,大爷又拉着张浩天来到院子外一口深井旁,执意要在这留影纪念。他说:“没有自来水之前,周围几里远的居民都要到这里打水,每天早上天不亮,人们就背着水桶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冬天井边结了冰,又湿又滑,不小心就会滑到井下去,有的还在这里摔断了腿……”
主任接着他的话说:“家中有劳力的还可以到井边打水,没有办法的就只能就近到河里取水,不方便又不卫生。”
老人说:“我家地势低,过去,一下雨污水就倒灌进来,门都出不了,我们只好抬土来垫,可没多久又被水冲平了。”
张浩天环视着整齐的街道和干净的小区,想起过去在污水横流的街道艰难行走的情形,笑了起来:“这下好了,排出的污水都顺着地下管道流走了,再也不用发愁了。”
大爷说:“用上了自来水,吃上了干净水,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来了!”
张浩天为自己这么多年始终坚持最初的理想目标,做一个有温度、有爱心的记者,矢志不移地奉行职业精神感到欣慰。
从自来水厂出来,张浩天看时间还早,就对洛布顿珠说想在离开西藏之前,去看看尼木大桥上的同学胡坤。
洛布顿珠说:“就是那个一直在修路架桥的胡坤啊,我见过我见过!”然后又神秘地说:“我本来想去甜茶馆喝茶的,但是,一个神对我说,必须去江边转一圈!”
张浩天不可思议,问:“一个神对你说?”
洛布顿珠说:“快走!”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车终于开到了尼木大桥,远远看见几个桥墩立在雅鲁藏布江宽阔的河面上,东边一侧已有部分桥面延伸到了江中,辉映着夕阳的光芒。一切都那么美好宁静,没有什么可疑的啊?张浩天探头向大桥方向张望,寻找胡坤的身影。这时,见七八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沿着公路朝他们奔来,有人指着奔腾的江水又喊又叫,神情十分慌张。
张浩天立刻喊洛布顿珠停车。他跳下车走到江边,看见一个人抱着一块硕大的胶版随波逐流,几次想划到岸边又被江水冲走,体力渐渐不支。张浩□□下游看了看,发现不远有一处沙洲,便朝水中的人大喊:“不要急,再往下飘三十米有一个浅滩,一定要想法在那里靠岸。”说完,一边脱衣服一边跟着水中的人影跑。
待那人接近,张浩天抢先跳下水中扑上去,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那人的速度立刻慢下来,但随着惯性还是带着张浩天继续漂流了一段,胶版不断撞击着那个人的脸和头。前面十多米远的狭窄地带布满了礁石,如果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张浩天大声喊:“把板子扔掉。”那人早已体力不支,但是听了张浩天的话,不但不松手反倒抓得更紧了。张浩天只能死死抓住他再次寻找机会,当一个大浪把他推向岸边时,张浩天立刻伸手抓住一块岩石,这才脱离了湍急的主河道。赶来的工人把他俩拖上了岸。
工人们喊着“胡工”,七手八脚地对救上来的人慌乱施救。张浩天扭头一看,地上躺着的人果然是胡坤,便挣扎着站起来,把已有些虚脱的胡坤拉到斜坡上,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不一会胡坤吐了几口水看着周围的人,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洛布顿珠把张浩天刚才扔在路边的衣服拿来给他披上。张浩天拉下来盖在胡坤身上。慢慢恢复神志的胡坤坐起来,看着身边湿漉漉的张浩天,有气无力地说:“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来了?”
工人七嘴八舌说起来:
“要不是他跳下去一把抓住你,你早就去找马克思了。”
“我眼睁睁看着,就差两秒钟你就被江水卷走了。”
“我们也想跳下去救你,可没一个会水的,只能顺着水跑。”
胡坤抓住张浩天的手说:“你专门从拉萨跑来救我?”
张浩天看着洛布顿珠,惊讶不已。
洛布顿珠第一次和张浩天去日喀则就见过胡坤,看见他在修涵洞就很感动,在草原送给宋建华一把藏刀时,也想给胡坤一把,可后来迟迟没有找到好工匠就放弃了,今天早上听见张浩天说要来看胡坤,也很想来见见他,“神对我说”只是他的即兴发挥,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此时,洛布顿珠顺水推舟,说:“今天,我们就是接到了神的旨意才来救你的。我们马不停蹄地跑来,刚走到这就发现了你!”
工人听了他的话,添油加醋,说:
“西藏这个地方就是神,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
“一定是天神显灵了,通知了一个会游泳的赶来救你。”
“不差毫分刚刚赶到,都是神安排的。”
胡坤问张浩天:“你真的听到了神的召唤?”
张浩天说:“我有那么神吗?我就不明白,命都快没有了,你还死死抱住这块破板子干啥?”
工人们又说开了:
“他就是为了抢这块模板才跳进江里的。”
“为了捞这块模板他连命都不要了,你还让他松手!”
张浩天看看模板,问:“什么主贵东西,连命都不要?”
一个手上缠着纱布的工人说:“这是我们建桥用的,你不懂。”
胡坤朝工人们挥挥手说:“都走吧,我要脱衣服晒太阳了。”见工人们还围着他,就站起来松裤带,说:“听见没有,别说我当众耍流氓啊。”
一个工人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给胡坤,把大家推上公路。
见他们都走了,张浩天也站起来脱光了衣服,把他和胡坤的湿衣服铺在滚烫的沙土上。俩人面朝太阳躺在沙地上,不一会儿,在太阳的烤照下,他们的身体和衣服都腾起一缕缕青烟。
胡坤问他到底来干什么,张浩天把在日喀则采访的情况告诉他。胡坤说:“我再也不用担心婆姨把我儿子倒进井里了!”
张浩天听见大桥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说:“没想到你们的环境这么艰苦,工作还这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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