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天背上挎包说:“去日喀则采访。”
田笑雨突然有些不舍,情急之下把李小虎桌上的两个苹果塞在张浩天包里。李小虎大叫:“那是我拿一包烟换的!”
张浩天深情地看了田笑雨一眼,觉得自己想问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微微一笑,走下楼。
☆、37
张浩天和洛桑刚钻进洛布顿珠的吉普车,梅朵就急匆匆追过来把一个酒壶放在洛桑脚边,又把一个布袋扔在他怀里,走了。
车驶出大门,洛布顿珠忍不住问洛桑:“又和梅朵生气了?”
洛桑把布袋放在脚边,叹口气说:“我昨天准备采访材料忙了一天,连放屁的时间都没有,她却非要我陪她去逛罗布林卡(公园)!我说去青稞地吧,那没人,空气还好,她就生气了!”
洛布顿珠笑道:“你真会选地方,青稞地除了马粪就是羊屎,谁会去那里约会?”
洛桑说:“现在柳树也绿了,桃花也开了,麦地里绿油油的,我觉得挺好!再说我和她家那么近,白天单位见,晚上院里见,还约什么会嘛!”
张浩天插话道:“谈恋爱就是要选个风景优美的地方约会嘛,这情调都没有?”
洛桑见张浩天也指责自己,说:“都是从你们汉族那里学来的!还要喝咖啡、送玫瑰!你说我去哪找咖啡玫瑰?”
张浩天摆摆手说:“哪是跟我们汉族学的,喝咖啡、送玫瑰可都是西方人的习俗。不过人家要的东西也不过分,应该满足!”
洛桑耸耸肩说:“没办法,我就抓了把青稞苗给她。结果,她就摸出大头针扎我的手!”说完抬手给他们看。
洛布顿珠哈哈大笑:“我知道哪有玫瑰。下次她要,给我说!”
张浩天突然问:“洛桑,咖啡、玫瑰的藏语怎么说?”
“还是念咖啡、玫瑰。”洛桑觉得好奇,回头看着张浩天,问:“怎么,你准备学藏语?”
“是啊,你看顿珠拉不仅车技过人,汉语还说得这么好,真的令人羡慕!还有梅朵,字打得那么快,还获得了全区打字第一名。你就不说了,能写会照,一直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干新闻的不会藏语,听不懂群众说什么,你说怎么工作啊!”
洛桑笑道:“好,我教你。太阳——尼玛,月亮——达瓦!”
伴随着张浩天“尼玛、达瓦”的声音,汽车离开拉萨向日喀则方向奔去,很快进入雅鲁藏布江河谷。
沿途是绵延的群山和奔腾的河流,公路一侧山峰林立,如刀劈过的岩壁紧贴车身,狰狞险峻。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峡谷,江水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卷起白浪冲向下游。
张浩天问洛桑:“我们去扎什伦布寺干啥?”
洛桑说:“由于年代久远和自然侵蚀,西藏各地寺院都不同程度受到损坏,急需抢救性保护。由政府拨款,群众捐资开展的寺院维修和保护工作进入了高潮。国家文物部门昨天已经抵达日喀则准备开展实地考察,我们前去报道。”
“布达拉宫、大昭寺、桑耶寺和扎什伦布寺都被列为了国家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些都是我们研究西藏历史和民族文化的重要实物资料。”张浩天说。
“保护好文物,意义重大啊!”洛桑扔给张浩天一沓资料。
张浩天摇摇晃晃翻看着,问:“西藏到底有多少寺庙?”
“据不完全统计,全区共有一千七百多处寺庙,四万多僧人,二百多万信教群众。”洛桑说。
“这么多寺庙需维护,可不是一笔小数啊!”张浩天说。
“国家在建设资金极度匮乏的情况下拿出这么多钱用于西藏的寺庙维护,说明对民族文化的保护高度重视啊!”洛桑说。
正说着,前面浓烟滚滚,看不清道路。洛布顿珠骂道:“这么大的烟,烧的是柴油还是柴火!”说完一踩油门超了过去,一会擦着岩壁飞驰,一会半个轮子悬空,一会加大马力紧追上前方车辆,一会又从道班工人身旁呼啸而过……他把车开得出神入化、气吞山河。
惊心动魄的场面让张浩天没有心思和洛桑再探讨什么。
车终于穿出丛山峻岭,驶入平缓的河滩快速前行。可没走多久,洛布顿珠就说:“路坏了!”果然,一块“此处修路,请走便道”的警示牌立在前方,一辆压土机正在碾压刚刚铺上去的沥青,十几名工人忙着清理路边的渣土。车只好驰离主路在泥泞的便道上艰难行驶,张浩天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洛布顿珠却在高唱“骏马奔驰保边疆”,嘹亮宽厚的歌声飘荡四方,久久回荡在峡谷草滩中。张浩天对他天籁般的嗓音佩服得五体投地,几次要张嘴和他二重唱,都因为爬不到那么高的调子上而放弃。
洛桑没有心思听歌,打断洛布顿珠的歌声问:“还有多远?”
洛布顿珠笑嘻嘻的,坚持把最后一句歌词唱完,不慌不忙地换挡加速,说:“下午是赶不到了,吃点东西你就不急了!”
洛桑摸出布袋翻找着,看见饼和干肉满意地笑了笑。他分给张浩天一块饼,又撕下一块干肉塞到洛布顿珠嘴里。洛布顿珠用他的尖牙俐齿撕咬着柔软绵韧的干肉,同时瞟了一眼脚下渴望已久的酒壶,催促洛桑:“快打开,喝两口!”洛桑拧开盖递给他。洛布顿珠“咕咚咕咚”大喝几口,又“呀呀呀”地赞美一番酒的香味。洛桑朝张浩天扬了扬酒壶,张浩天摆摆手。洛桑扬起脖子喝了两口,顿时整个车箱都弥漫着浓烈的青稞酒味。
借着酒劲,车顺利开出几十公里,突然,一条季节性河流挡住了去路。洛布顿珠走下车捡起一块石头投向水中,说:“没有别的路,只能冲过去!”
洛桑不放心地问:“车会进水吧?”
洛布顿珠说:“□□,但是加大油门能冲过去!你们坐好了,把窗户关严,看我的!”
洛布顿珠加大油门,车一头冲进河里。河水很快淹到轮子、漫到车窗,浑浊的河水杂着泥沙向后翻滚,车内暗无天日。张浩天屏住呼吸紧盯前方,感觉灭顶之灾随时降临。万幸的是发动机始终没有熄火,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勇往直前。终于,车头一扬,阳光重现,吉普车如两栖装甲车一样水淋淋地爬上了土坡。
三个人从车里跳出来,站在高坡上欢呼:“成功了!”
张浩天对洛布顿珠高超的车技佩服得五体投地,直夸他是“超人”,突然看见原来挂在车上的铁桶正随波逐流,大叫:“桶!”
洛布顿珠卷起裤腿就跳到水里把铁桶提了上来,看见后面跃跃欲试准备过河的司机,把桶一放就当起了热心的交警。他像个气度不凡的将军站在高坡上指挥着千军万马,大小车辆顿时变成了他指挥棒下的装甲车队、轻型坦克部队、轻机械化连……
洛桑说:“看他起劲的样子,恨不得再来几个步兵师。”洛桑几次走过去催促他上路,洛布顿珠都置若罔闻,最后洛桑硬是把他拉上车来。可没走多远,路边一个司机向他们招手求助,洛布顿珠还没等洛桑伸手抓他就跳下了车,拿起维修工具就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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