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无限向往地说:“你说那是天堂也行!真正的天堂在冈底斯山脚下一个叫香拨拉的地方。那是人们向往的幸福天堂,鲜花盛开,牛羊遍地,湖里流淌着牛奶,山上堆积着糌粑,只有到了那里的人才能转世轮回……”
西方人所说的极乐世界是个美妙的地方,可毕竟虚无缥缈、可望不可及,而洛桑所说的天堂就在离我们并不遥远的雪山冰峰、云雾环绕的地方,并有具体的方位和路线,这让张浩天极度兴奋。他说:“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地方,衣食无忧,美满自在。到香拨拉要走多久?”
洛桑看看西边的天,想想说:“不远,一辈子就走到了!”
教徒们年复一年手摇经筒,日日夜夜捻珠拜佛,用一生的时间苦苦修炼、孜孜追求,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可不就是一辈子吗?张浩天觉得他的解释富有哲理。
“通往香拨拉的通行证就在寺庙那堵晒经墙处领取!”
张浩天的心再起波澜,不由得朝身后看看,感到那片天空有不少漂浮不定的灵魂在云端起起伏伏,等待神的认定和差遣。
“我前生是个放牧的,来世是个画家,没有家庭儿女,一生行走在山水间,雪山湖泊、花朵青草原是我描绘不完的对象。”洛桑满怀憧憬又十分肯定,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张浩天的思绪越来越乱。人,如果不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到底有什么关联,就算是能够轮回转世,生命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但是,洛桑却能清楚知道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人生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他觉得想要搞清楚这些问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又问:“既然是灵魂承担着转世轮回的重任,那附着的肉体为什么要千辛万苦送到天上去?”
“虽然灵魂和身体分离实现了空间转化,躯体就失去了意义,但是,在最后一刻能把身躯喂食鸟兽,这尊贵的布施就成了修行者的最高的境界,是人生追求的最高目标。”
那些朝圣者把一生积蓄都捐给寺庙,最后连自己的躯体都舍身布施给生灵,这是多么彻底的领悟和超越啊!张浩天这才解开了原来的谜团,又问:“人死了都要送去天葬吗?”
“不是,最高等级的是塔葬,小孩和病人死了喂鱼,生前干了坏事或者名声不好的人就只好土葬了。”洛桑怪笑了一下,又说:“我们认为埋在地下的人就永远没机会转世轮回了!”
小孩死了喂鱼?多么可怜啊!张浩天不由得颤栗了一下。又想起他说的名声不好的人才土葬,觉得更加不可思议,感叹道:“我们入土为安的想法,在你们看来却是永世不得翻身。而我们认为死了送去喂老鹰充满血腥,你们却认为这是最虔诚的布施和最彻底的奉献,多大的差异啊!”
洛桑说:“人们的信仰不同,生活态度就不同,人生观和价值观也不一样。但是,不管差异有多大,只要我们相互理解,彼此尊重,就能和平共处、和谐团结!”
张浩天仔细回味着洛桑的话,又想起刘信义对自己常说的那句话——理解和尊重是各民族和谐共存的基石,顿时感到内心平静了许多。
这时,洛布顿珠像风一样把车开过来,手里还攥着一把玫瑰花,大喊:“洛桑,我找到玫瑰花了,可以送给梅朵了!”
洛桑接过花闻了闻,一脸的感动,问:“在哪里摘的?”
洛布顿珠指指东面:“刚才找地方撒尿,看见一个居民院里好多花,也不知道玫瑰长什么样,摘来了再说!”
张浩天问:“是偷来的吧?”
洛布顿珠坚持说:“不是偷,是摘的!”
洛桑笑了,说:“偷玫瑰花和偷其他东西不同,这是爱!”
张浩天说:“你太聪明了,要不怎么你叫洛桑呢!”
张浩天他们回到报社就碰到了邓安,邓安看见洛桑手中的玫瑰花两眼放光,追着要。洛桑毫不吝啬抽出三朵最漂亮的给他,说:“再不加把劲,李红就跑了!”
可是,第二天张浩天却发现玫瑰花跑到了自己办公桌上。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三枝玫瑰花是昨天洛桑给邓安的。发现李红的桌子空空的,他明白了,一定是邓安送给她,她又放在了自己桌上。想到这,他拿起花就放在李红的茶杯里,可他刚把花摆好,手还没有收回来,田笑雨就走了进来。
田笑雨愣了一下,说:“你……”
张浩天不知如何解释,说:“我……”
田笑雨背过身伤心地哭了起来。张浩天刚想走过去解释,田笑雨就跑了。张浩天追到门口,见李红走了进来,就问她:“邓安给你的花,为什么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李红看见花又回到了自己桌上,愣了一下,问:“你真的不喜欢我?”
张浩天说:“不要辜负了送花人的心!”说完走了。
李红失落地看着张浩天的背影,欲哭无泪。
☆、38
胡坤终于完成了第二十个涵洞的修建任务回到单位,拿着张浩天送给他的两个苹果,迫不及待地去找“毛眼眼”。刚踏进办公室的门就意识到自己衣冠不整,扭头回到宿舍赶紧换了衣服鞋子,还极不习惯地梳了梳头,等他再次出现在“毛眼眼”跟前已经很有底气了。他把苹果放在她面前,双脚一并,说:“二十个涵洞我已经修完了,今天胜利凯旋,向你报到!”
“毛眼眼”把他放在稿纸上的苹果拿起来搁到一边,吹了吹纸上的灰,说:“这么脏,洗了没有就往这放!”
胡坤有些扫兴,但是内心的喜悦压倒了一切,笑着说:“苹果不脏,是我一个同学送的。我舍不得吃,在兜里都揣好几天了!”
“你回来换衣服没有,就往我这里跑?”
“换了、换了。你看,衣服鞋子都换了,从上到下都是干干净净的!”胡坤拍拍衣服看看鞋子。
“头发没洗吧,胡子也没刮!你这个烂毛病怎么就改不了!”“毛眼眼”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两遍,最后把目光落在他袖口上翻、毛发旺盛的手腕上,眉头紧蹙。
“我……”胡坤把毛茸茸的手收回来,放下袖子,尴尬地看着她,像自己突然长出了尾巴一样不自在。他很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忍一忍,刮了胡子洗了头再来?换了衣服、鞋子有什么用,还是没有做到一尘不染、一丝不苟嘛,嘴上还有胡子,手腕上还有毛啊!胡坤沮丧极了。
“毛眼眼”低着头不看他,翻来翻去整理着没写几个字的文件。胡坤看见她一遍遍做着没有实际意义的动作,听见她手中的纸“划拉”响个不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容易才想起另一个话题来缓解尴尬的气氛,说:“明天我带你去钓鱼吧,我知道一个地方,离这不远的一条河沟里,是个回水区,有很多鱼……”
“好了,好了。你还是和别人去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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