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这下好。”他苦笑，“本来就睡得浅，一个电话打过来，别想再睡了。”
打开房间的灯，四下寂静。不远处已经有了小鸟的鸣叫，高高低低，此起彼伏，是凌晨独有的风味。
衣架上还挂着那条灰色的围巾。他轻轻把它拿下来，围在脖子里。真暖和。他漫步走到阳台，伸了个懒腰。
孤独终老。不知为何他眼前又出现了这四个字。
终究要分离吗？他呆愣了半晌。那么，会是谁离开谁呢……如果执意不肯分开的话，又会发生什么呢……
他越来越觉得命运是多么残酷而可怕的事情。所以尽管心有不甘，他却再也没有了与命运抗争的勇气，因为他知道，他赢不了的。
他怕他的任性，会再一次无形中伤害到她。因为她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所以若命运之神要降罪惩罚他，那么十有八九会是与她有关。
“原以为这一世会幸福，可到头来，还是个注定的悲剧吗。”他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望着渐浅的星空喃喃自语。
“哇，学长，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千亭看见一桌早餐的时候，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夏乾在一旁看着她笑：“我想着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那可太可惜了，所以给你个机会。”
千亭笑了，拉开椅子坐下，还没来得及动筷，夏乾忽然从背后俯下身来，替她小心地扎起头发。
“学长还蛮细心的呢。”千亭摸了摸自己脑袋上新出现的马尾，晃一晃，头发就摩擦着衣领沙沙作响。
“以后都由我来做早饭吧。”夏乾也伸手摸了摸，柔软光滑的发丝让他舍不得放手，“你画画太辛苦了，要多睡会。”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她仰起头冲他笑，他看见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洒在她的脸上。
好耀眼，好明媚……
飞机轰隆隆地降落，夏乾远远地看见林夜凉从人群中向着他走来。
“不错啊，老夏，这次记得来接我了。”林夜凉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想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他无情地推开。
“老板，你的秘书性取向正常得很呢。”夏乾接过他的拉杆箱，头也不回地向着停车场走去，留下他一个人傻愣在原地。
“喂，夏乾，你什么意思！”林夜凉在人声嘈杂的接机口大喊大叫，“你以为我看得上你？”
夏乾开着车，缓缓地驶离机场。林夜凉在副驾驶上吃着东西，夏乾瞥了他一眼：“别吃了，小心一会扣分。”
林夜凉噗嗤一笑：“老夏，你驾照怎么考的，副驾驶吃东西扣分，我怎么没见过这项规定？”
“随你便。”夏乾冷漠地回答，“反正我的驾照吊销了，正好不用给你开车了。”
“我都快饿死了，我的夏司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林夜凉嘴里不住地嚼着东西，还耽误不了申冤抱屈，“我吃不惯国外的饭，再不回来真的要暴毙荒野了。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啊，就是要亭亭做狮子头给我吃。”
夏乾猛然一踩刹车，林夜凉的脑袋差点把挡风玻璃撞碎。
“怎么了怎么了？你闯红灯了？”林夜凉揉揉额头，心有余悸地四下张望。宽敞笔直的公路上，没有任何能够导致夏乾刹车的东西。
夏乾若无其事地缓缓驱动车子：“撤诉吧。”
“你说什么？”
“那个顾宇，是亭亭很重要的朋友。”
“亭亭。”
“嗯？”
“我想问你，顾宇在你心里，究竟是在什么位置的？”早上的时候，他陪着她吃早餐。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这句话。
“顾宇哥哥吗……”千亭拿着汤匙的手一顿，“他对我很好，跟夜凉哥哥一样，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他轻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道了。”
“怎么了，学长？”
“嗯，没什么。”
没什么……夏乾开车去机场的路上，前思后想，终于还是不忍看他无故遭人陷害，身陷囹圄。未来既然已经发生了改变，那么，因他的插手再多改变一些也无妨。
他握着方向盘暗自叹息。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雨，他终究还是个人，是有血有肉的灵魂。要他放手旁观，他做不到。
林夜凉沉默半天没说话。
夏乾语气中不带感情地补充：“我知道你想对亭亭负责，替她找出凶手，但是事情比你想的要复……”
“夏乾。”
“怎么了？”夏乾被他突如其来的插嘴弄得一头雾水。
“你是不是法盲？”
……
原本国家公诉罪就没有撤不撤诉这一说，只要证据确凿，就能立即判刑。所幸林夜凉的律师团够给力，再加上六年前的那个案子本身就是疑点重重，法院终于还是以证据不足为由将顾宇无罪释放。
“哎，有钱能使鬼推磨……”夏乾向后躺倒在办公椅上，晒着窗外淡淡的秋阳，懒洋洋地说。
林夜凉一把把他拎了起来：“你给我起来，这是我的椅子。”
夏乾不情愿地站起身。
林夜凉端起茶杯喝茶，然后皱了皱眉：“老夏，我是因为相信你，才听你的把那个顾宇保了出来。可是你还没告诉我，那到底是个什么人？他真的不是凶手吗？”
“凶手……”夏乾苦笑着喃喃，“他当然是凶手，不然怎么还需要你废那么大的劲才把他弄出来？”
林夜凉惊讶地张大了嘴，伸手指着他，话都说不利索了：“老夏，你，你……”
“你听我说完。”夏乾把他指着自己的手指折了回去，“顾宇虽然是凶手，但是是被人利用的，我们要找的，是那个幕后的指使，而不是他这个清白的可怜人；但其实最重要的是，顾宇他在亭亭心里的位置，很重。”
“很重吗……”林夜凉若有所失，怅然地垂下头。
“嗯。”夏乾笑，摇摇他的肩膀，“跟你的位置一样重。所以，顾宇的事情，就千万别告诉亭亭了，别让她难受。”
顾宇的判决已经过了终审，木已成舟，林夜凉也向来不擅长了解这些复杂的事，只好勉强点头答应：“明天是顾宇出狱的日子，你打算怎么办？”
“亭亭想见他。”夏乾抱着胳膊，很果断地回答，“明天我和亭亭去接他吧。”
“行，都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半个月没码字了啊啊啊……我感觉这文都不像是我写的了
☆、廿三
秋雨潺潺，细碎地打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宇抱着膝坐在瓦城第一监狱里。地板很冰冷，他就靠在墙上听雨。半个月前他突然入狱，就一直住在这间狭小拥挤的宿舍里。日子很苦，幸而他的同僚都对他十分友善。更幸运的是，艰难的日子只有半个月而已，现在，他就要出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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