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落星辰_焉哉【完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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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你能够看到关于我的一切,可我却不能。”

  “没错。”

  “可即使这样,你也毕竟是白墨松身边的人。如果你想加害我身边的朋友,我也绝不会答应。”

  “我知道。”他笑了,将手轻轻伸到他面前,然后摊开掌心,“所以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夏乾轻轻拈起他手里的小瓶。

  “高浓度的氯。化钾。”他轻轻一笑,宛若山间清爽的风,“嘘,臣为君讳……”

  他好像把一切都告诉了夏乾,可夏乾却觉得自己仍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在他心里依然是个神秘飘渺的存在,即使知道了他的身份,他那似有似无的微笑还是令人捉摸不透。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夏乾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玻璃瓶。知道了真相的他心有余悸。他送千亭回家的那段时间里,秦玉完全有能力把这一小瓶液体注射进顾宇的身体里;要不是他收手,顾宇可能再也不会醒来了。到时候,不仅是千亭,就是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为什么吗?”秦玉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又一侧身,思考了片刻,“因为……想让你放心。”

  还真是好笑,竟然对一个大男人说这样肉麻的话。夏乾苦笑着。

  可他竟然能猜透他的想法。从上午见到他第一眼,他已经惴惴不安了一整天。要不是他来告诉他这些,他可能会一夜都睡不着——虽然现在他也没有睡着。

  但起码确实安心了些吧?夏乾微微皱着眉。他虽然根本不了解秦玉,但直觉地,他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冷静,沉稳,倒真像是个观星者所该有的样子,而不像自己,往往那么冲动。如果有他在身边照顾的话,千亭可能……也会很幸福的吧?

  刚停歇了片刻的雨又绵绵密密地下起来了。深秋的雨格外的冰冷,即使隔着窗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顾宇仍旧昏迷着没有醒来。

  病房里很安静,正如他正经历的生活,祥和、静逸;可这样的日子,能过到什么时候呢?虽然看不到,可他已经知道了千亭的未来。从现在起到明年的大暑,他能与千亭共度的时间只剩下了区区八。九个月。等到秦玉求婚之后,他们就会过上幸福的日子了,就像是每个王子公主的童话结局一样……可是他,又该如何呢?

  到那时候,他的孤独终老的宿命,终于要降临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憋了三天才憋出一章来……最近水逆很明显啊,游戏也输,小说也憋不出来,哇……

  ☆、三十

  “顾宇哥哥,你醒了!”夏乾靠在窗边,笑着看千亭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向顾宇的床位。

  “你感觉怎样了?伤口痛不痛?”

  “医生允不允许进食?中午我就给你送饭菜来。”

  “病历呢?怎么诊断的?我要看看……”

  顾宇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有些疲惫地看着千亭笑,听她连珠炮一样的关怀。窗外还下着雨,他看见千亭弯腰的时候,头发垂到胸前,一些细细小小的水珠就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输着液的手背上。

  “怎么不打伞?”他勉强抬起手抚一下她的脑袋,接着就被她摁了下去。“你在输液呢,不许乱动。”

  夏乾扭过头望向窗外,天色雾蒙蒙的,远处城际的小山已经隐约不见,跟天空连绵成一片淡淡的灰色。耳边千亭和顾宇交谈的声音就像窗外的雨点一般落进他的耳朵。

  “将军,皇后的饷军到了。”小将一句话没说完,习霖早已一个箭步冲到了帐前。

  刺州蛮荒之地,黄沙漫天。他微眯着眼掀起幕布,看见一支小军整整齐齐地列在帐前。大大小小的红漆镂箱,金片包角,镌着卷卷翘翘的槿花模样。她每次饷军,都会用这样的特制的木箱,勾起他漫无边际的乡愁。

  “启禀将军,这是此次饷物名册数目,请将军过目。”为首的恭恭敬敬地献上一个紫檀卷轴,那轴木上仍旧刻着细细的槿纹。

  他垂眸扫了一眼,丝毫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只是动了动嘴唇。

  “可有皇后的书信?”

  前朝的旧事一幕幕浮现在夏乾的眼前,忽然一滴大大的雨点落在他面前的玻璃上,惊醒他有些痛苦的忆梦。

  “顾宇哥哥,你不在的这些天,我自己就把店面收拾好啦,等你回来我们就开张,到时候你可要给我打下手,不许喊累……”

  顾宇浅浅地笑着,低头看着几乎要爬进他怀里的千亭说,好。夏乾远远看着,不知不觉那些悠远的画面又涌进他的眼睛。

  风撕扯着边塞的帷幕,帐外是那些小将士们欢欣鼓舞地领取饷物的声音。

  “皇后娘娘对我们真好,没几个月就派支饷军来,现在咱们过得比在京都的日子还美呢!”

  “唉唉,快看,这才几月,冬天的皮袄就已经送来啦,你穿穿看……哟,真合适!”

  “早听说今年冬天冷,这下可不怕了。”

  “今日不轮咱们几个守城,这又分了腊肉,过会咱哥几个喝杯热酒,快活快活去?”

  ……

  习霖站在帐里侧耳听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多亏了她,让他带领的驻边军得以士气高涨,众志成城。

  帐外的声音渐渐小了,分得了腊肉的将士们也都散去了,不远处的帐子里已经升起了烤肉烧酒的火,过年一般的香气和笑语在他们驻扎的山脚下弥漫开来了。

  他手里轻轻捏着那封厚厚的信,走到案边,挑亮烛火。

  他舍不得撕信,总是以剑尖轻轻地划开。说起来他随身佩戴的那把利剑,还是当今王上昔时所赐。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拆信的手有些抖。

  他颤巍巍地想要划破信封,却不小心用力过猛,将整个信封连同里面的信纸都拦腰砍断。他一惊,失手将那两截信掉在地上,却又赶忙丢了剑,弯腰捧起。

  这时候,一朵褪却了色彩的槿花便飘飘悠悠地从信封里滑落出来。

  “子霖吾兄,秋意渐浓,此今岁之末华矣。”

  “饷军之脯,兄试否?娣亲手制也。”

  她絮絮地写了十几页,他耐心地将那破碎的信纸拼起,一点点读着,笑容也慢慢浮上脸颊。从前的信总是太短,往往几列就完了,可这次的信却像是她愿意与他分享的很多小故事一般,他如同一个饥饿已久的孩子终于饱餐了一顿,幸福满足。她在信里给他讲宫里墙角探出头的枯枝,微风下拂动的掉光了叶子的柳条,窝在角落里晒太阳的小猫;或是哪个小丫鬟又失手打碎了王上赐她的玉瓶,气得他跳脚,却因她从不允许他滥杀下人而作罢……

  看着她一行行隽秀的字迹,熟悉的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看起来她在宫中一切都好。

  他带着浅笑翻过最后一页信纸,忽然烛火猛烈地闪动了一下,想是帐外的寒风刮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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