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听,也不想再听,她伸手捂住耳朵,不断地摇着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好受一些,好过一些。
傅青山高大的身子前倾,将手中的香烟按熄在茶几的透明烟灰缸里,接着下一秒就站起身,一双温热的大手环住身前女人的双臂,用力的摇晃着,“乔漫,你告诉我,嫣儿是不是还活着,她是不是还活着?”
“没有。”
乔漫泪流满面的甩开他的手,深黑干净的瞳眸里满满的都是痛苦和压抑,“她跳海了,她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骗我,你骗我对不对?”
傅青山英俊淡漠的五官上已经是一片浓稠的痛苦,就连一向低沉优雅的声音,都染上了一丝痛苦,“乔漫,你再认认真真的跟我说一次,她怎么样了?”
乔漫的双眼对上男人深黑的眸光,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她死了。”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笑,最后竟然变成了凄厉的大笑,笑声穿透了稀薄的空气,直达她的耳膜。
她轻轻蹙起的眉头,因为男人的笑声,而渐渐蹙死。
好久,久到好像一个世纪都过去了,男人才恢复了冷静,他低下头,眼睛看向被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所照映出的影子,然后用着一贯淡淡凉凉的语调说道,“你出国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上去收拾收拾,现在就动身。”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他说让她到国外去,然后尽快忘了他,开始一个再没有他的新人生。
说得容易,可真的要怀着愧疚甚至是后悔的情绪去开始一个新的人生,她怎么可能随便的就做到?
“你最好还是别逼着我动粗,自己去收拾东西,不然我不敢保证我会像他那样宠着你惯着你,拿你的话当圣旨,甚至看得比命还重要。”
讽刺挖苦甚至是嘲弄的语调,让乔漫的心脏紧紧的缩在一起。
如果可能,她也想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就全力的阻止,但谁让事情已经发生了呢?再后悔也只会让事情更加的遗憾。
“还有,你不想这个孩子被纪老爷子抱走,你就最好听我的话,他确实是千叮咛万嘱咐过我,让我对你有点耐心,但显然,我对你没什么耐心,所以你也最好别挑战我的底线。”
乔漫没动,就那么站在原地,甚至一动不动。
傅青山又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握着打火机,正要低头凑近打火机点燃香烟,就听到站在他对面的女人说道,“傅青山,你应该比我清楚愧疚的滋味,大概跟生不如死类似,如果你觉得你有能力把我带走,那么我就悉听尊便,如果你没有,就请你离开,从今以后的所有事情,我会自己解决,当然,我也会自己承担。”
“解决?承担?”
傅青山好看的眉头挑了挑,低下头凑近打火机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后,缓缓的吐出青白色烟雾,“那么请问乔小姐,你拿什么解决?又拿什么承担?”
他低低的笑了两声,随后又从沙发旁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放在了透明的茶几上,“这是他签好的离婚协议书,他在国外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都留给了你,如果你不挥霍如土,这些钱足够你和肚子里的孩子生活一辈子了。”
乔漫看着傅青山摊在茶几上的文件一眼,不知怎么,心脏紧缩的更加厉害,像是终于觉得他好像真的出了意外,或者已经死了。
“签字吧,签完字我就送你离开。”
乔漫走到沙发旁,坐到他的身边,然后伸手拿过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扫了几眼后,大致的内容都是关于她如何在这段婚姻结束后获益。
“我不签,凭什么我闹着离婚的时候,他只用一张假离婚证骗我,现在他要离婚,我却偏偏不如他的意,我要让他死了以后,也不能瞑目。”
说完,乔漫就朝着楼上的方向走了去,如果不是窗外的竹林遮挡住了密集的太阳光线,是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侧面的镜子上,那张早已经泪流满面的精致小脸。
……
乔漫回到楼上以后,就将自己反锁到了房间里。
然后窝坐在落地窗旁,看着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窗外世界。
就这么一直呆坐着,直到夜幕低垂,她才动了动,但大半个身体已经麻木了,甚至动弹不了。
如果不是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她大概还会那么坐着,等着针刺般的麻木感过去。
她走过去,将反锁的门打开,紧接着站在门外的高大男人身影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是傅青山,他没有走,好像是在等着她。
“乔漫,晚上十点的飞机,如果你不想这个孩子出什么意外,就现在收拾东西跟我离开,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下去,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乔漫腿麻的像是无数根针涌过来扎进去的感觉,听到他这句话后,她本能的犹豫了两秒钟,然后很快就笑着说道,“傅青山,你走吧,纪云深既然会给我留封信,就说明他已经猜到了我不会跟你走,想用那封信来煽动我的情绪。”
“我现在无牵无挂,真的没什么好怕的了。”
傅青山的眉眼皱成了一团,似乎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把这一切看得这么通透,老纪把这封信给他的时候就说过,如果这封信还不能让她走,就尽他所能保护住她。
“乔漫,虽然我知道老纪的做法很自私,但你是孩子的妈妈,完全可以躲开这个是非之地,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和教育,不好吗?”
“如果他没出事,很好。”
如果他没出事,她大概会很开心的结束这一切,然后开始一个没有谎言欺骗甚至是全新的人生。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的付出和牺牲上面,她要怎么毫无顾忌的就开始新的人生呢?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好,我知道了。”
傅青山终于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精致腕表上的时间,“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到另外一个地方。”
“好,我现在就去收拾。”
已经入了夜,山里的夜风和昼夜的温差,将已经和煦的春天,硬生生的演绎出刚刚入冬的感觉。
她穿了一件长外套,走在前面,赵嫂和傅青山拎着行李包走在后面。
三人刚刚坐上车启动车子,远处的天空就有闷雷响起,要下雨了。
乔漫坐在后座上,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竹林风景,脑海里又都是那个男人的身影。
有那么一秒,她甚至在想,他如果没有出意外,那该有多好。
……
乔漫醒来时,车子已经驶向了沿海大道,一路朝着蓝山别墅的方向驶去。
她很想开口提醒一句,却又睁不开眼睛,也说不了话,好像处在梦魇中,能够感知到一切,但却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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