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亮在那头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说:“好,既然画保不住了,那只瓶子,一定要拿下。”
第二天一大早,白小米提着早餐到病房,傅斯晨已经站在窗口打着电话。他今天穿着陈柏年给他带过来的一件黑色修身羽绒服,下面是一条灰色休闲裤,显得肩宽腰窄腿长。白小米逆着光看过去,傅斯晨美好得竟然有种不真实感。
挂上电话,傅斯晨转过头来跟她说:“已经跟物主联系好了,抓紧时间。”
白小米抬了抬手中的东西:“那这些还吃吗?”
“什么内容?”
“皮蛋瘦肉粥和煎堆。”
“吃。”
傅斯晨的手还开不了车,吃完早餐,两人叫了辆车到门口接。白小米不认识路,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后排,没想到傅斯晨也跟着她一并坐了进来。
车子开得不算慢,傅斯晨在用手机收发邮件。白小米虽然是乾市人,但乾市周边她并不熟悉。车子带着他们一路出了城,到了郊区眼看就要进村,路边的景色越来越荒凉。白小米有些发慌,毕竟刚经历了被劫持事件,到人群稀少的地方总是有些条件反射性的害怕。她转头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傅斯晨,他一脸淡定地在忙着,有了高大的他坐在旁边,白小米的心慢慢就安定了不少。她看向窗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跟着她挤在后座,是不是担心她害怕?
无论是不是,她都觉得挺高兴。
车子开了将近三个小时,最后终于拐进了一个名叫大梁村的小村子里。当时拿着瓶子去拍卖行的那位年轻男人李瑞早早等在了村口,看车子进来,他也赶紧坐了上来,指挥着车子又转了几道弯,来到一户两进的民房前。
下了车,李瑞拦住要往里走的傅斯晨,说:“大哥,这次就全靠你了,我已经劝了这么多天,回回提回回吵,我也是没辙了。这次如果您能把我爸说动了,这个瓶子的利润,我另外再分你这个数。”
李瑞说着话,举起了一根手指,白小米好奇地问他是多少,傅斯晨扫了她一眼,男人豪气地说出一个数:“一千!”
白小米看了眼傅斯晨身上那身几万块的行头,两片嘴唇微微抿了抿。
傅斯晨一脸淡然地拍了拍年轻男人的肩膀:“不用另外给我分成,东西好,比什么都重要。”
男人没想到他竟然不要钱,讪讪一笑:“当然是好东西,快请进,请进。”
进了房,老人一看儿子带人来了,拿起扫把就往外轰。白小米躲闪不及,差点被打到。她灵机一动,将计就计,自己脚一崴,摔倒在地上。
老人本来只是想把他们赶出去,没想到还真把人弄倒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上前扶起地上的白小米:“姑娘,你没事吧?”
白小米暗暗给傅斯晨递了个眼色,顺势说:“腿……腿疼。”
傅斯晨看了她摔倒的姿势,确定她的确没事,嘴角才微微上翘。
老人看着两人,叹了口气:“先坐吧。”
进屋喝了口热水,傅斯晨环顾这间家徒四壁的房子。老人穷,却不愿意拿东西出来拍卖,说明他看中的不是钱。在他心中,肯定有个他更在意的心结。
老人看了眼傅斯晨,说:“我也知道你们今天来的目的,但这只瓶子是我家里祖辈传下来的,我是不会卖的,你们就请回去吧。”
傅斯晨刚要开口,跟着一起进来的李瑞就急了:“爸您能不能先听听人家怎么说啊,说不定咱这瓶子真能卖个好价钱呢。”
老人一听就火了:“你个败家子,就知道卖东西,家里的东西给你败的还不够吗?现在就剩这只瓶子,我死也不会让你拿去卖的。”
李瑞也恼了:“我看你就是不想我好!好,你不让我好,你也别想好,我他妈一辈子打光棍,让这个家绝后,你就拿着你那只破瓶子去见祖宗吧!”
年轻男人说完,一脚把门口的洗手盆踢翻,朝地上吐了口痰,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老人气得猛咳了几下,拍着胸脯指着门口:“孽子,孽子啊!”
“李叔,你先坐下。”傅斯晨过去扶了摇摇欲坠的老人一把。
老人叹了口气:“真是作孽啊,我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孽子!”
傅斯晨隐隐觉得这应该就是老人的心结,便顺着话说下去:“大叔,李瑞今年多大了?现在做什么工作?”
老人喝了口水,气得咬咬牙说:“他哪有工作?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不出去找个正经工作,成天跟村里那群孬人在一起瞎混。哎,他小的时候也是挺上进的孩子,自从没考上大学,心气就一落千丈。我怕他就这样废了,就把家里以前留下的一些老物件卖了出去,用那些钱把他送进一个二流大学,以为他从此能好好学,没想到他竟然开始打起了家里东西的主意。”
老人越说越激动,只能停下来喘了两口气,才又接着说:“那浑小子毕业后,背着我偷偷拿着家里的东西去当了不少。他不识货,人家给个几百一千的他也就卖了。这瓶子本来是一对,是我父辈留下的东西,说是乾隆粉彩瓶,没想到被这败家的玩意儿给失手打碎了一只,现在只剩一个了。上次那浑小子又想偷偷把瓶子拿去拍卖行,幸好被我发现了才追回来。我不能再让他不劳而获了,我得让他自力更生,自己养活自己。”
傅斯晨沉默了几秒,点点头:“您说的没错,年轻人的确应该自力更生。我今天过来,的确因为那只瓶子,但我听了您这番话,觉得您这么做是正确的,就算瓶子卖了上千万,后辈没有自力更生的想法,钱也总归有一天败光。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从这里回锦城还挺远的,我们要先走了。”
傅斯晨说着就站了起来,白小米有些意外他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只能也跟着站了起来。
老人听了傅斯晨的话先是一愣:“你们……是特地从锦城赶来的?”
傅斯晨看老人心情平静下来了,这才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双手递给老人:“我是锦城古德拍卖公司的拍卖师傅斯晨,这位是我的助手白小米。”
傅斯晨的话音刚落,白小米的心中似乎有根琴弦被撩拨了一下,浓浓的喜悦蔓延开来。他说她是他的助手,这句话,对她至关重要。
老人叹了口气:“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这边要到下午才有车到乾市市里,要不你们就先在这吃顿饭吧。”
白小米看了傅斯晨一眼,傅斯晨微微点头,她赶忙颇有眼色地撸起袖子:“李叔,中午我帮您做饭吧。”
吃过饭,老人的态度明显和善了许多,对白小米的手艺赞不绝口,拿出自己晒自己卷的烟递给傅斯晨。
傅斯晨接过来,给老人和自己点燃。这些烟草烈,卷得也松,傅斯晨抽不惯,吸了一口,被呛得不停咳嗽,眼泪鼻涕一起下,整张帅脸因为咳嗽成了暗红色,狼狈不堪。他急忙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就往嘴里送,白小米刚想阻拦,他已经喝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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