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太久,咱都快忘了……”
霍豆阖了阖眼,自言自语着。
“咱还是个神来着……”
他睁开了眼,一片湛蓝浩瀚至极。
“放开她……不然你就得死在这儿了,蛇妖。”
霍豆的话音刚落,墨潋就像被什么逗笑了似的,喉间发出尖锐的笑声。他笑声不大,却带起了整个空间的震动,高架桥受了惊似的颤抖起来,断裂的碎块簌簌撒落,一时之间尘埃四溢。
他松开了林檩。姑娘的身体像融化的蜡,无声地倒下,跌至地面前被霍豆抱住。
霍豆紧张兮兮地环住林檩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揩去她脸上的血迹,抬起头望向墨潋时腮部甚至在轻微抖动,酷似一头介于暴怒与克制之间的野狼。他那张娃娃脸此刻显得极具威慑力。
“很生气?”墨潋歪了歪头,微笑从容,“不过在你杀我之前,我得告诉你点什么。”
霍豆沉默着瞪他。
“你曾问过我一个问题,关于你怀中这位小姐的夏至祭预言……”
霍豆感觉到林檩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直以来扣在她脸上那张冷静的面具隐隐有了分崩离析的趋势。
“闭嘴。”林檩的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她问了自己的寿命。”
“闭嘴爬虫!”林檩的声音很嘶哑。
“……被告知将在十九岁时死亡。”
“……”
墨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同时击溃了两个人。
“……”霍豆张了张嘴唇,本能地低下头确认林檩的神色。
墨潋满意地眯起眼,嘴边的弧度若有若无。
他将颜凉子携进怀里,转身离开。
伴随着他的脚步,凝滞的时间冲垮了堵塞的堤坝,再一次奔流。悬在空中的武装直升机有如陨落的辰星,带着迸溅的火花坠入他身后的江中,哗啦啦的水声掀起夜的平静,击起的水墙仿佛倾倒的海。
水底似有海怪苏醒,浪潮惊惧疯涨,还停留在桥上的两人被巨浪密封,即将被吞没。
“小檩?”霍豆已经无心去管墨潋的离去,他弯下身,轻轻摇了摇跪在地上的林檩。
林檩没有回答。
霍豆托起她的下巴,发现她在哭,眼泪淌过血迹斑斑的脸孔,冲刷出狼狈的色块。
“别信他。”林檩点着头轻声说,脸上还是没有相应的悲伤,语气也显得平静。
霍豆缄默着,一点点擦净她的脸庞,血迹已经有些凝固了,固执地黏在她皮肤上,双颊被染得绯红,让她看上去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林檩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霍豆按住她的肩膀,低头亲吻她的嘴唇。不怎么深入,只是浅浅地舔吮了一下。
“咱不会让你死的。”霍豆抬起头,脸上露出颇具天真感的微笑。他用指尖触了触林檩湿漉漉的睫毛:“咱可是神啊。”
林檩的眼泪还在流着,从眼角到下颚,十分绵长。
霍豆接着吻住她的嘴唇。这次就比较用力了,他随着亲吻的加深描摹她嘴唇上的纹理,在嘴角尝到了眼泪的咸涩和淡淡的血腥。
霍豆伸出舌尖一丝不苟地将那些令人不快的气味清理干净。鼻端呵出的气息绵密地缠绕不休。
震耳的警报声刺破了密不透风的夜,在他们头顶响彻
第39章 依靠(h)
颜凉子醒来时,头昏得厉害。周围光线暗沉,勉强能分辨出这是她在墨潋住处的房间。
门口传来“吱呀”的一声,颜凉子回头看到了正推门进来的墨潋。他一手持着盏玻璃灯,一手托着餐盘。灯光明澈,在黑暗中柔和地晕开。
墨潋走近了,灯光像一只萤火虫,扑闪着翅膀飞来。颜凉子的眼睛在黑暗中待得久了,这会儿反而被刺得有些酸涩。
他将东西放在床头,食指在颜凉子微微张开似乎要吐出什么字句的嘴唇上点了点,说到:“先吃点东西。”
他这么一说,颜凉子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饥饿,伸手摸了摸腹部,垫着餐巾纸拿起面包,用牙齿撕扯下一点带进口中缓慢地咀嚼。她口腔里很干燥,食物进入仿佛添薪加火,喉咙酸涩得越发厉害,胸口处闷得透不过气。某刻她呼吸一凝,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滚落。
随着第一滴眼泪涌出,更多泪水不受控制地涨了上来,颜凉子的双眼很快湿得一塌糊涂。她用手背挡住眼,努力把头拧向一旁。
墨潋将她圈进怀里,拉开她的手,低头吻住她的眼角,动作轻柔地将那些微涩的液体吮入双唇间,手掌按在她单薄的后背,沿着脊柱突起的轮廓来回安抚。
他很清楚颜凉子在想什么。她臆想中的母亲,对她而言最具安全感的林檩――这两个类似心灵支柱的东西在不久前同时崩塌了,她理所当然会感觉茫然失措。
颜凉子在他怀里静静地哭了一会儿,墨潋感到眼泪的温湿在心口处扩散着。
他端起杯子,轻轻将杯口抵在她嘴唇上。
颜凉子用两只手抓住杯子,喝下去一些水,嘴巴张开时有一丝抽泣声泄出来。
“我……”颜凉子尝试着张口,吐出的字句被哽咽声冲撞得破碎不堪。她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平息胸腔内沸涌的情绪,“……我可能有臆想症。”
“其实这挺正常的吧?”姑娘靠在他怀里自顾自地说着,“只是恰好佐证了他们‘我可能不是人类’的说法。”
墨潋有点好笑:“你被林檩洗脑了?”
颜凉子湿润着双眼抬头望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时,他将手按在了她肩上。
手指用了点力,颜凉子立刻被推倒在床上,水杯滑落,碎裂声与水击声搅在一起清晰入耳。
墨潋跟着俯下身来,在她摔入松软的床榻那刻咬住了她的嘴唇。颜凉子感到有些不妙,用手抵着他的胸膛不安分地挣扎起来,身下的床榻如沼泽一般吸纳着她的身体。像是不断下坠,被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视野中的灯光越发暗淡。
“就算不是人类,又有什么可耻的,凉子?”低沉的声音嵌在令人窒息的深吻中,利齿轻轻刮过她尚未润湿彻底的嘴唇,让她有些不安。
颜凉子感到自己口腔中每一个敏感部位都被蓄意戳弄过去,最后舌头被捕捉了,脆弱的神经末梢被凛冽的温度刺激着,唇舌开始发麻。
对方松开她时,她已经有点喘了。
“别为这种小事哭泣了……”墨潋留恋地在她唇角舔了舔,手指半曲拭去她的眼泪,“我会心疼的。”
“我只是有点不明白……我到底是什么东西。”颜凉子小声说。她伸手想揉揉水雾迷离的眼睛,猝不及防和墨潋的手指撞在一起,手腕立刻被对方握住按在耳侧。
他在她耳边说:“你觉得你像妖怪吗?”
妖吗?颜凉子迷迷糊糊地想。妖有很多种,但她脑子里浮现出的只有墨潋。这个蛇妖显然好看得有点过分了,浓黑的眼珠和轮廓清晰的五官带着种极具侵略性的尖锐美感,颜凉子在看着他时,常常会感到一种动脉血管被裁纸刀纵割下去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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