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雀_礼若蕴【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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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哭,不过我却觉得他哭了,或许他在心里哭。

  我静静地陪他一起看络绎不绝的城市,蹲麻了我就站,站累了我就蹲。

  我们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我并不觉得无聊或者尴尬,我只希望阿恒不要太难过。

  一直蹲着的阿恒忽然动了,他搜出手机看时间,沙哑地说:“四点了。”

  “嗯,我不走,我不困。”一说话,我就控制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流了点眼泪,嘴巴还张得很大,不禁有些讪讪。

  昏暗的路灯之下,阿恒绽放出一抹温柔地笑,这笑配上他那耐看的皮相,直叫我恍了神。

  他伸长了手帮我抹去眼角分泌出来的泪,接着他弯腰站起来,撑着膝盖缓脚麻,缓了起码有十分钟。

  阿恒拉着我走得大步流星,他借走向岛的机车,载我去了一个灰暗的山野公路上,不管是开汽车还是摩托车,阿恒的车技都很稳重,他开得略快,一直不息地开。

  我扯着他腰部的衣服,想睡觉。

  怕错过他对我吐露伤心的话,我一直硬撑着没睡。

  冬日已走,四月的天时暖时凉,但晨间一如既往的凉。

  “苜蓿,你快看,日出。”阿恒精神满满地提醒我,他的摩托车终于停了。

  暗蒙蒙的天空逐渐变得微白苍茫,一道耀眼的光芒从东边山头升起,刹那间万物被拂晓的霞光照射,沾着露珠的杂草和树木绿得发亮,野花随风摇曳,大地的多姿多彩在黎明尽显。

  阿恒用尾指稍稍勾起我的手,我下意识去抓的时候,他却收回了手。

  我握了一个空……

  他的双手已经揣进了裤兜里。

  下山时,阿恒在前面喃喃自问:“人的一生是为了什么…”

  年轻尚轻的我,接了他的话,“脱离苦海。”

  其实我不太确定答案的正确性,但目前对我来说,是如此。

  那时的我并没有察觉,越想脱离苦海的我,却在苦海里栽得越深。

  他喉咙里传来一阵低笑声,“年轻人很有觉悟嘛。”

  我将手慢慢摸索到他的腰上,轻轻环着。

  “你正值青年,不也是年轻人?”

  他的身躯微凝,轻轻地拂开了我的手,他语气和缓道:“我没说我不是年轻人,我很年轻,要年轻一辈子。”

  手上残留了他的余温,冷风一刮余温便消失殆尽,我郁闷地将头磕在他宽厚的背上,过了片刻,我在他背上写下三个字,为什么。

  他好像并没有注意,依旧开着他的车,嗡嗡嗡的…

  日出一别,大家都忙忙碌碌地做自己的事,而我们也没再说上一句话。

  夏季闷热如火炉,热得喘不过气,我时时躲在苏珊那里避凉,化妆间里开着空调,凉爽似秋风,就连下班以后我也舍不得离开这处。

  宿舍里更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我和舍友夜夜都快被炼化了。狭小的宿舍住得拥挤,某些女生也不讲究卫生,衣服堆在一起懒得洗,等没衣服穿了,她们又从脏衣服里选来穿。

  所以宿舍内,又热又臭!简直叫人受不了。

  我也只能在白日短暂的享受空调房。

  苏珊最近在教我化妆,她说女孩子应该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化点淡妆显得有精神,生活上要精致一些,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可是我不仅耳残,也是个手残。

  不动手上妆还好,一动手起来,用慧姐的话来说,世界上最丑的女人在铜雀门现身了。

  花枝招展的坐台小姐们也指着我捧腹大笑。

  另一个小姐补刀,“何止世界,明明是全宇宙!”

  她们笑得夸张,我哼了一声,继续向苏珊讨教。

  我照镜子左看右看,妆确实没化好,可并没有她们说得那么浮夸,我疑心自己审美出了问题,因此撞了撞苏珊的胳膊想问一问。

  苏珊恰好在涂口红,被我这么一撞,她的口红直接蔓延到了下巴去,宛如一个贵族吸血鬼。

  她斜视于我,我感到抱歉。

  门外进来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他将双手揣在裤兜里略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语气轻佻道:“哎?美眉们,有什么事那么好笑,说出来跟我一起分享分享啊。”

  苏珊立即抽出纸巾捂住了嘴巴,她佯装上厕所,慌张地向外跑,中途不小心扭了一下脚,向岛帮忙扶了苏珊一把,并揶揄道:“你上大号哦?跑得那么急。”

  苏珊继续遮着嘴部,声音翁翁,“不是!”

  向岛追问:“那是什么?你捂嘴干嘛?”

  苏珊为了不在向岛面前出丑,可恶地指着我,“你看,你后面有一个全世界最丑的女人。”

  向岛扭头后,苏珊就跑得没影了。

  台湾机车男看到我这个样子,情不自禁有了一连串魔性的哈哈哈哈,他换气时,不慎发出了尖锐的马叫声。

  接着,整个化妆间充满了男人女人混杂的笑。

  我撇撇嘴拿卸妆油卸妆,向岛抽出化妆棉帮我一起卸,他欠扁道:“我受不了了,你还是赶紧卸了吧,再看一眼,我的眼睛都要瞎了。”

  我扯过他的脸皮,故意给他看,“我就要瞎你的眼,就给你看!”

  “求你,求求你不要酱紫啦,我不想成为失明人士,我还想再看明天的光明…”

  向岛各种躲闪,我追着他满屋子打,他接过一个电话后,认真地说有事,匆匆忙忙就走了。

  苏珊美美地回来后,到处张望化妆间,“向岛呢?”

  “不知道,好像接了阿恒的电话就走了。”我慢吞吞地打开门准备去厕所洗脸。

  苏珊噢一声,看着镜子叹气。

  其他小姐想吃冰淇淋解暑,她们给了我一点跑路费,让我帮她们去买。

  有跑路费一切好说,我捏着皱巴巴的钱向超市出发。随着太阳下山,天色逐渐变得苍苍茫茫,气温仍旧不减。

  买好东西,快走回铜雀门时,我的脚步定住了。

  竟有人来铜雀门砸场子。

  一堆有纹身的肌肉男手持砍刀,他们全混在一起乱砍乱砸,鲜艳的血四处飞溅,大门也被砸了几个窟窿出来,地上已然横躺了几个人,那些混混像是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疯子一样,四周充斥着人们的尖叫声,这场面比鬼片惊悚多了!

  我已经分不清谁是铜雀门的人。

  唯一能看见在混乱中浴血奋战的阿恒,我在那堆乱糟糟、喊打喊杀的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他!

  阿恒身陷囫囵,周围的打手似乎都是冲着他去的。

  其中一个混混趁机偷袭,那把冒着寒光的开。山。刀直直冲阿恒而去,我当时吓得手哆嗦,从超市里买来的东西全部掉在了地上,但是我的脚却不听使唤地冲了上去。

  我替阿恒挡了致命一刀,那刀正对他的心脏。

  我勒着阿恒的脖子,软软趴在他的身上,后背的疼让我快要昏厥,我只记得昏迷之前,看见了阿恒那双杀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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