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连做梦都在想着如何能让阿恒帮助我。
再这样下去恐怕不行,阿恒难以接近,他给人的距离感很强,浑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竖日,我跟大眼仔说要去后台找苏珊姐学习学习做生意,大眼仔笑呵呵地夸我变懂事了,他挥了挥手让我快去,也不忘叮嘱监视人好好看住我。
我出门不久,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与我擦肩而过,他跨得步伐比我大,走路的速度也比我快,所以越过我走在了最前面。
我当时突然抽疯似的,跑上去使劲拽住了阿恒的胳膊,他的警惕反应过激,猛得将我反扣在墙上,顺势按住我的头,压得我磕破了嘴皮。
“啊!……痛死我了!”
两个监视人静观其变。
在我痛叫的那刻,阿恒就松开了我,我登时转过身去面朝他,呲着嘴嘶气,指了指流血的嘴巴,不满地讹诈他,“赔医药费!”
“不愧是大眼的女人。”阿恒眼神轻蔑,将手放进裤兜里搜出了所有的零钱一起塞给我,约莫有几大百。
我随意一说,没想到他真给了钱。
他蔑视人的态度令我难受。
于是,我胡乱地把钱重新塞到了他的裤兜里,“开不起玩笑哦?还说不打女人,一打就把我打流血!”
阿恒不悦地横我一眼,他没说什么反驳的话,硬把零钱全给了我,叫我不要放屁。
我冲着他的背影贱贱地说:“这点钱就想堵我的嘴啊?”
他完全没理我,走得疾步如飞,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
我不甘心地继续冲他喊:“昨天在大排档,你也嘲笑我,是几个意思?”
离得有一段距离的人影顿住了脚,他虽然没有转身,但我依然能感受到他的不屑,他道:“你觉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我丧气地低头数钱,一共有七百,我从小的零花钱都没这么多过,见两个监视人看着我,我分别给了他们一百,即使少,他们也收了。
匆匆来到后台,苏珊不在,她去陪人了。
我坐在化妆台前等人,旁边有几个女人坐在一起化妆闲聊,其中一个黑裙女人扫了眼门口的监视人,她刻意说了一声冷,就关上了门。
黑裙女人坐到我身旁来,她熟练地点烟抽,冲我顽皮地挑眉,“嗨,你可以叫我慧姐,听说你被陈哥…”
慧姐没有说完话,让人自行理解。我点头,“嗯,你好,我叫李苜蓿。”
慧姐微微一笑,带着一种自嘲,“我是陈秋白的…前前…女友,跟了他啊,有说不完的苦,还好他对我腻的比较快。
左边的女人堆一起附议,“何止苦,简直是惨烈,跟陈秋白做。爱的人,没有不被打的。”
“跟狗做都不想跟他做!”
“别侮辱狗好不好?”
“好!”
她们咯咯咯地笑,笑得前仰后翻。
慧姐吸了一口烟,询问我,“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对了,你怎么跟陈秋白谈恋爱?”
后台的小姐都围过来听我的故事,我大致讲了一下大眼仔骗我的过程,然后泪眼朦胧地求她们帮帮我。
一提及损失利益的事,小姐们纷纷散了开,显然没人敢跟大眼仔唱反调。
只有慧姐还呆在我旁边抽烟,我期盼地看着她,她丢了烟头,打开化妆包打扮自己,“别想了,你求我们,我们去求谁?我猜你今天来找苏珊是想让她帮的吧,别为难苏珊了,她自己都站不稳脚跟,我们这里的女人,面对形形。色。色的客人已经心力交瘁了,你的闲事我们无能为力,你的运气算好了,第一次就能伺候大顾客。”
我软绵绵地靠在椅子上,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有。”
“什么?!”我立即打起了精神。
慧姐只是可恶地在逗弄我,“杀人,晚上悄悄把大眼仔杀了。”
坐台小姐们哄堂大笑,半点也不同情我的遭遇。
我闷闷地趴在化妆台上,微微动了点坏心思,可是我一旦设想到杀人后被黑社会报复的结果,我就焉了。
再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大眼仔杀我还差不多。
我无精打采地搓着头发,有一只香喷喷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扭头看,是一袭淡雅礼服的苏珊!她的五官温婉柔和,眉眼如秋波,笑意似春风。
我始终不明白,这样一个美好的女人,怎么能在铜雀门这么污浊的地方上班……或许她很缺钱。
“苏珊姐!我等你很久了。”我欣赏着她的身材,语气自然地亲近她。
“可不是,那小姑娘等的花儿都谢了,火烧屁股有了麻烦,想找你救命。”慧姐冲我们媚笑,她拿起时髦的外套,踩着高跟鞋开门出去了。
苏珊拉开椅子坐在我左边,“怎么了?陈哥又打你了?”
我摇摇头,“他最近没打我,还给我上药。”
“那?…”苏珊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也在好奇。
我垂下了头,声音很低,“陈秋白那个混蛋要把我的初夜卖给日本人,我不想卖。”
苏珊抚着我的脸颊,惆怅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年纪不大,就长得这么惹眼,还是个问题女学生,难怪他会盯上你,他淘来的女人,没一个不好看,个个都成了摇钱树,被他吃干抹净,我就常教我妹妹,一定得仔细看男人。”
我苦苦哀求道:“苏珊姐,你救救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她的手无力垂了下去,顺势放在紫色裙摆上抚弄,“不是我不想帮你,我也不敢得罪陈哥,当初你离家出走,现在知道后悔了吧?唉…”
“不后悔!”我仍然倔强地坚持着。
苏珊用一种无药可救地眼神看着我,她摇了一摇头,“既然不后悔,那现在你只能顺着陈哥来,这样还能好受些。”
我越来越低落,绷不住情绪扑到了苏珊怀里嚎啕大哭。
她手足无措地安慰我说,等大眼仔腻了我之后,我随时就能离开铜雀门了,但眼前这道坎儿,能挨便挨,左不过一场成人运动,迟早得做。
我哭得无助,又不甘心,“迟早是迟早的事,可我不想随随便便地给人…要给我也愿意给喜欢的人…”
“那你喜欢陈哥吗?”
我的脑袋摇得跟吃了摇头。丸一样,“晓得他是大骗子以后,就不喜欢了。”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苏珊轻轻松松地和我开玩笑,她道:“那…你就在铜雀门里找个看得顺眼的男人…提前把初夜送出去,不给大眼仔占到便宜,不过以他的性子,多半会把你打个半死。”
我把头放在化妆台上磕,心里郁闷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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