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弯月升起,月光照在厚厚的白雪显得清冷。
贺兰鸢走在路上,身后雪地上有两条清晰的轮印。
在这里住的大半年里,全都是和苏舒有关的回忆,当初欣喜地来现在落寞地去,这算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吗?
自从她把苏舒从海中救上来,每天照顾他,为他花钱治病。不知不觉中居然爱上他。她心里对他不是没有愧疚,而是她想他能永远留在身边,她过够了独自一人的日子,她想用尽一切办法把他捆在身边。自私,她隐瞒了他的消息;卑鄙,她一次次强迫他爱上自己甚至用上了催眠,可是却屡次失败,最后也只是因为苏舒想报答她才同意的;嫉妒,趾高气昂地宣布她和苏舒在一起的消息,狠狠打击初晓他们。
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没得到,除了钱,以前为了钱,现在,她只剩下钱。
双腿一软,她跌坐在雪地里,眼神空洞迷茫,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身边的箱子“咚”的一声倒下,雪块溅起砸到她脸上,她下意识地抬手擦擦脸然后继续发呆。
忽然,她眼前的雪堆动了一下,只是一小块地方。两片睫毛微微颤动,她呆滞地望着那里,雪堆又动了动,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似的。她眼神一亮,站起来,用力眨了眨眼,想确定自己没眼花,可是雪地又没动了。正以为是她产生幻觉时,“扑啦”一下,雪突然自己往外抖落,有一个薄薄的发着光亮的东西从里面伸出来。她走近一看,才看清那东西的全貌,原来是蝴蝶。
“这么冷的天气,蝴蝶埋在雪里居然还能活过来?”
那只蝴蝶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煽动翅膀在她眼前飞舞着,神采奕奕,仿佛是在展现自己美丽的生命力。贺兰鸢也不觉得它有任何诡异,莫名地感觉刚才的雪堆仿佛是蝴蝶的蝉蛹一般。
细细一看才发现这蝴蝶的奇特之处,它竟然是双色的,一片翅膀是幽蓝色,一片翅膀是火红色。蓝的如湖水深不可测,红的如火焰绚烂耀目,一蓝一红像是生命的两个极端。
“看来我来晚一步了,没想到它已经孵化出来了。”
身后凭空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贺兰鸢转身看去,是一个很美的男人。他拥有仿佛精雕细琢的脸庞,英挺的鼻子,樱花般的双唇。他嘴角勾勒出的弧角相当完美,仿佛随时一直是这样笑着的,温和而又自若。身材修雅欣长,穿着很得体的黑红花纹的唐装,显得他气质非凡优雅又隐约透着神秘感。
如果初晓在这里,她自然能认出他是“蝶”的老板——风沐。
“这蝴蝶是你的?”
“不是。”
“听你的语气,好像认识这蝴蝶。”
“它的名字很美,叫幽凰蝶,深幽的幽,凤凰的凰。正如凤凰涅槃死而复生,它也喜欢在死地里生出。”这男人表情很温和,可他说出的话有些瘆得慌,令人骨寒毛竖。
蝴蝶盘旋三转,继而朝天边飞去,很快便消失无影了。贺兰鸢发现自己心里无比平和,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痛苦,于是提起箱子朝前走去,不过这次她仍旧不知该往哪去。
“如果没有想好去哪里,不如去山上再观看一次涅槃重生吧。”
这个男人真烦,简直神经病,她去哪里用得着他说吗?贺兰鸢心里暗骂道。边走边往后瞧去,那男人已经不见了。蓦地停下脚步,贺兰鸢脑子里回想刚才听到的话,又想起下午白寒说的话,他们都有提到“山上”。这小镇只有一座山,他们说的应该也是同一座,山上有什么?记得白寒说初晓在那里,而刚才的男人说涅槃重生,难道初晓会出事?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缓慢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心里难受要命,方才想的那些,像一座山似的压着她喘不过气,好像真的有事要发生了。她扔下箱子,拔脚飞快地往山上跑去。
初晓在山上空地中间立着,她已经等了很久了,可白寒还没有来。时间不断流逝,她心里开始有些慌了,白寒不会反悔不来了吧?初晓感觉自己撑不过今晚了,如果没有入土真不敢想象今天过后,初晓能不能醒过来。
希望白寒会来。
天上的星星很多,很明亮,一闪一闪的像铺在上面的钻石一样。
初晓不知道白寒早就到了,一直在树后面坐着遥望夜空。他此刻在等苏舒,如果再过一个小时苏舒还没来,他就按初晓说的去办。一下一下把土挖开,再把她放进去,然后把土铺上面盖住她,一层一层铺严实了,再挖开也许真的如她所愿,就那样消失了吧……
芮凡走了,她也要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他知道初晓撒谎了,也知道她为什么要骗他说芮凡走了。他全都知道……
那天,初晓说芮凡回家去了的时候,他就怀疑了,芮凡走不可能不跟他亲自说一声。但是他毫无保留选择相信了初晓,他相信初晓不会骗他。
但事实是,在报纸上登着圣诞节那天有一名华裔女子流血过多死了,无声无息的死去,同学们也在不停地议论,他记得芮凡也是那天不见的。
他还看见了,初晓说芮凡走了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哀戚。
他不断在心中否认,可最终在警局里还是得到了证实,芮凡真的不在了的事实。
他不说,假装自己不知道,假装自己被初晓的谎话骗过去了。
以后,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老天爷已经残忍地取走芮凡的生命了,现在又要取走初晓的……可至少让初晓见苏舒一面,再让她离开吧。
不可以,让初晓像芮凡留下那样遗憾……
初晓和芮凡一样都是奇怪的女孩,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还能那么平静地面对对方,之后还一见如故患难与共,挺到最后芮凡还没了性命。他能想象的到,芮凡直到咽气那一刻都没有后悔,她一向自信,做什么都绝不后悔,就像她当初坚定地要和他们一起到法国来一样。
想到这里,他都有些怀念那时候了。
初晓有另一个独立人格了,却也爱上了苏舒。可惜这份爱有时间限制,根本不能长久,初晓这是想成全另一个自己吧?不过,苏舒……他知道吗?
时间走得无比缓慢,苏舒还没来,但是贺兰鸢来了。
“初晓,你在吗?”她却忘了自己根本看不见初晓,即使来了也没用。感觉有人站在自己身后,她转过去一看,正是白寒。白寒看着她的右边,抬手指着一棵大树,准确是树的旁边。“初晓在那里,她正看着你。”贺兰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一棵大树孤零零立在那里,其余什么也没看见。
“她要做什么?”贺兰鸢问白寒,现在只有白寒能给她答案。白寒:“她要消失了……苏舒没来吗?”
贺兰鸢不语。看来答案很明显了,她真的没告诉苏舒。
白寒走过去举起铲子在地上狠狠挖起来,冷铁插进冰冷的土地里,一层一层翻出混着冰晶的泥土。林子里除了呼呼寒风就只有挖土的声音,在空旷的山上,这声音听着真令人心惊肉跳。贺兰鸢不明白他在做什么,走近问他,“为什么挖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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