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眼下关瓒的羞耻心已经全部阵亡,只剩下淫欲过后的餍足,非但不以为耻,反倒觉得挺好玩的。
关瓒不是个好胜心很强的人,从头到尾,他想追求的都是一种平静的生活,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也不用畏首畏尾、担心受怕。
就拿现在来说,演出谢幕以后的荣耀固然美好,可这些对他而言却也没有那么重要。不管是维也纳还是上海,金色大厅也好,东方艺术中心也罢,都比不上此时此刻这艘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邮轮,他留在柯谨睿身边,不用思考也不用努力,只需要坐享其成的享受爱情。
人都有惰性,尤其是在饱尝苦难以后,那口吊着的气松了,峰回路转、云开雾散,就越来越容易疲惫,也越来越贪恋无所事事的状态了。
然而这个念头关瓒只敢想想,不敢真的放手去依赖别人。
万一……他想,万一有荡然无存的那一天,与其被打回现实,不如一直留在现实之中,总好过狼狈退场吧?
当然,这种事也不会发生。
就算他的事业前功尽弃,一无所有,在感情上,他也绝对不回沦为流浪者,无家可归。
因为,他们家柯先生说了,说话算数,欢迎随时兑现。
第70章 捧上云端
游览江景结束,两人在酒店门口分开。
关瓒先回去休息,柯谨睿则在楼下多抽了根烟,跟关瓒错开时间,然后才回了房间,结果还是被柯谨熙堵在了门口。
民乐团随行人员众多,学校特意为他们包下了两个楼层,以确保学生在演出前可以得到充分休息。眼下酒店里住了不少教授和乐团成员,人多眼杂,民乐圈虽然不比娱乐圈那么讲究舆论效应,但入行的人早晚也会拥有一个公众身份,是容不得有差池的。柯大小姐恨铁不成钢,对家里这两个一没人就必须粘到一块腻歪的小兔崽子非常不满。
即便不考虑对外影响,那也得考虑老爷子的身体啊!
柯溯年纪大了,身体底子本身就弱,万一知道了“亲儿子睡小徒弟”这事,再给气出个好歹来,那可真就闹腾了。
两人里边关瓒跟她差着辈分,于是主要责任自然而然被柯小姐归咎到了柯谨睿身上。再加上柯谨睿是陪老爷子来的上海,抵达以前行程没惊动任何人,结果现在自家小师弟都被带出去玩一圈回来了,那只能是柯谨睿故意把关瓒叫上来的。
柯谨熙顾及面子,对弟弟进行了口头批评。
柯总好脾气地听着,心想,幸亏柯小姐不知道两人已经睡过了,不然还真有可能动手。
第二天早晨八点半,民乐团集合,被巴士送去东方艺术中心,进行第一场实地彩排。
让关瓒没想到的是,柯溯竟然来了!
一代筝王多年没出席过正式场合,这次忽然亲临现场,随行的校领导、以及上海本地民乐协会的高层前呼后拥,除此以外还有不少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柯溯难得同意采访,在被问及这次来上海的目的时,老筝王将偏爱表现得淋漓尽致,半点不提母校,只说自己是来观看小徒弟在国内的首场演出的。
此话一出,民乐圈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柯溯多年未收学生,那又是什么时候多了个还在读书的小徒弟呢?而且竟然能让柯老宠爱至此!
团里参与古筝演奏的成员不多,小徒弟的身份紧接着浮出水面。再结合年前维也纳的公开亮相,多篇报道相继而出,关瓒看着那些赞美不绝的文字只觉得不可思议,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柯溯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名师对于传统行业来说是多么重要的荣耀加成。
他被真真正正地捧到了天上。
如果说金色大厅只是夺人眼球的昙花一现,那么“筝王关门弟子”的身份可以说是确定了他的现在和即将拥有的未来。这行业就是这样,老师的名声和地位是足以令所有人信服的绝对保障,是无法比拟的捷径,简直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功成名就唾手可得。
当天的彩排进展顺利,结束以后关瓒首次在公开场合,以学生的身份被柯溯引荐给了更多的人。
柯溯的意思显而易见,先是直言表明“我就是来看徒弟”的,后又毫不吝惜地为他铺展人脉。所有人都能明白老爷子的用意,他在正式把自己赏识的关门弟子推到台前,一反常态地高调,其尽心尽力胜过此前的每一位学生,他在告诉整个民乐圈,这年轻人我柯溯捧定了,他入行就是为了成为下一任“筝王”!
民乐团在上海的演出全无意外的大获成功,柯溯的到场为音乐会吸引了更多的关注度。老爷子这回面子给足,不仅观看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表演,而且最后还亲自上台,跟关瓒二重演奏了一曲《渔舟唱晚》。
柯溯近七十的年纪对于民乐演奏来说是绝对的高龄,他退居幕后已久,有二十多年没有过公开演奏。这次为小徒弟破例登台,民乐圈彻底沸腾,无数德高望重的圈内泰斗出面评论,盛赞柯溯的爱才和性情。就连微博那位毒舌po主都难得口下留情,不夸不贬,只酸柯溯运气好,明明一只脚踩进了棺材,结果临了都能发现好苗子。
关瓒感动不已,回到后台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柯溯体力不支,呼吸急促,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很久才稍微缓解过来。
关瓒端着温水给他喂速效救心丸,说:“您年纪大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柯溯喝了小半杯水,然后把药含在舌下,握着小徒弟地手安慰:“不碍事,老师都这么大岁数了,能弹一次算一次,今儿晚上难得高兴。”
“那也要考虑实际情况。”柯谨熙站在后面,用手掌拍老爷子的后背给他顺气,“您心脏不好,医生特别叮嘱不适合大喜大悲,要保持稳定的情绪,下次再这样不通知我们就胡来,我就要禁止您出远门了。”
柯溯不听闺女的,犟道:“你敢?”
“老师。”关瓒也劝,“师姐说得对。您那心脏坐不了飞机,高铁四五个小时也太辛苦了。”
柯溯偏心得厉害,一听这话嘴又软了,说:“大不了以后不来外地,让你们团多在北京演出。”
等老爷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柯谨熙赶紧安排专车把他接回酒店。
关瓒终于闲下来,跟师姐打了声招呼,然后悄悄从后门离开艺术中心。柯谨睿在车里等他,关瓒兴奋得喜形于色,坐进副驾驶以后特别主动地去亲柯谨睿。
“快祝贺我!”关瓒眼睛明亮,似是盛满笑意又盛满星光,“今晚夸我的人太多了,可我只想听您的。”
柯谨睿道:“弹得不错。”说完,他给油起步,驱车驶上出城高速。
关瓒第一次来上海,落地以后一直在忙排练,根本没离开过外滩,这还是头一回看外滩以外的夜景。他到底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情绪容易受到感染,爱玩爱乐,看到陌生的景色就会快乐得飞起来。
“这是要去哪儿?”关瓒把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南方雨季湿润,到了晚上不算太热,风从窗口呼啦啦地灌进来,沾染着水汽,拂在脸上非常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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