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曾一度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小说里总要给安个没什么作用的女主,没瞧见少侠男主和书生男配一文一武惺惺相惜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吗?
那时候的他不懂所谓的性向,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同性恋”,更不明白自己那感觉到底代表了什么。他只是单纯看着女主不爽,于是,总会将自己代入那策马江湖的剑客,无所不能,身边有个书生,无所不知。两人一路打抱不平,破解一个又一个惊天阴谋。
很多幼年时的爱好随着长大逐渐被抛弃,只有武侠陪着他一路成长。哪怕他确定性向,也是因为在做梦时,梦见他的少侠低头啃了书生一口……
当时什么都不懂,但好在网络发达,什么都可以在网络上找到答案。只不过,他在搜索的时候,不仅得到自己可能是个同性恋的结论,而且还找到了一种新的小说题材,叫做耽美武侠,从此进入新世界。
戚时家的这部小说是早期传统武侠,有着男主女主、男二女二的标准配置,但出自大家之手,文笔老练,情节环环相扣,松弛有度,就连看着不怎么顺眼的女主都不是花瓶那一挂,段尧完全沉浸其中,欲罢不能,丝毫没有注意到时间流走地飞快。
直到他一本书看完,却发现这只是上半部,而剧情正处在关键部分,就这样硬生生戛然而止。让人吊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段尧在目之所及的地方找了个遍,都没有看见这下半部,再一瞅时间,不知不觉十一点半……索性直接进了房间,打算把戚时喊起来。他完全没有想到,学霸这么能睡。
然而,一走进房间,看着床上的人满头冷汗,口中不断呓语,才发觉事情不大对,当即把人晃醒。
……
段尧最初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就走,然而他看到了这本小说。于是他决定看完小说再走,然而……他发现戚时家竟然有整整一个书柜的古早期武侠小说!他只想抱着书柜半步都不挪!
戚时……戚时非常后悔让段尧跟进了屋子,他就应该独自将下半部找出来,再把房门锁上!不过好在段尧也只是说说而已,虽然他确实有这种想法。然而,书在这,随时可以看,跟着戚时出去画画的机会却极其难得。
戚时一觉睡到中午,段尧虽然早起但也没有进食,两人饥肠辘辘扛着画板画架踏上自行车。
白天的弄子比夜晚时多添了不少人气,几乎家家都是大门敞开。正巧是周末,小孩儿三五成群聚在一处玩闹,经常有喊人回家吃饭的声音不知从哪院子冒出,随即就会有一声拖长的极其不舍的回应从小孩儿堆里传出,再拖延着,继续拖延着,拖到不能再拖下去才和小伙伴说了再见,一步三回头回家,然而往往走不到半路,就被寻出来的家长拎着耳朵带了回去。
段尧抱着画架坐在车后不由笑出声,问戚时他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调皮?
戚时却摇头否认:“我小时候,别的孩子都不爱跟我玩,我也不爱理他们。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一直和爷爷住一起……”
远亲不如近邻,除了说的关系以外,还有知根知底的程度。一个弄子里,大家都是邻居,没有哪家是陌生的,每家每户是什么情况都知道的清楚,平时要是两口子吵架,婆媳之间有什么矛盾,邻里还能劝上一两句。当然,看热闹的成分居多。
十几年前,离婚还是一件天大的事,戚时被送来爷爷这里的当天,整个弄子里的人几乎都出头来看了一眼,转头饭桌上就跟家里人念叨,这么小的孩子,没爹没娘,也是可怜。小孩儿也就有样学样,没爹没娘挂在嘴边,瞧见他一次就喊一声,再一哄而笑散开。他自然也不乐意跟他们凑在一块,于是整天待在爷爷身边,跟他学画。
“等长大以后,你妥妥的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更没有人愿意和你玩了。”
戚时在前头弯了唇角。这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等他长大,身量拔高身体结实后,就刻意挑着地方挑了时间蹲人,一个一个套上麻袋全都揍了一顿!被揍的人多了,自然也有人猜到了他头上,只不过作为一个好学生,一个文弱的书呆子,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家长们想都不带想自然觉得是这群熊孩子又在冤枉人。
当然,这些暂时不用告诉段尧。想到对方对自己武力值的偏估,戚时就非常期待他明天的表情。
……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段,段尧坐在椅子上吃着戚时推荐的沂江特色小吃米粉,感慨一句人生际遇太神奇。早在两个月前,他可完全没有想过会和画像的小哥有什么其他交集,然而瞧瞧现在……段尧轻啧一声,将快餐盒里最后一口米粉吃完,心满意足丢完垃圾回来。
要知道自打来了沂江以后,他可再也没有这种被美食填饱的满足感,戚时一定是个吃货,不然他怎么知道那么多好吃的店!
段尧懒洋洋地趴在椅背上整理手机文件,手指在那个单独分立出的文件夹上晃了晃,最终还是没有点进去,直接按下删除。他挺庆幸当初把关于肖映岳的点点滴滴全部集中在一块,不然,照片,音频,消息记录,一个一个翻过去,又不知要想起多少过往。
手机里的存储,网盘上的备份,还有聊天工具里的消息记录,尽数被删除干净。最后只剩下那一张屏保自动保存着。
看着那一张花费自己好几天时间才折腾出的屏保,段尧有些犹豫不决。毕竟是好几天的心血啊……他这样对自己说,随即却又唾弃了一句,都是借口。要知道之前文件夹里耗费几个月拉出来的小提琴曲也在呢,怎么不见刚才心疼。
唉……段尧垂着头,到底把屏保换成了一张风景图。当断不断,折磨自己,何必呢?
“喂同桌,你这生意看起来不是很好啊?”秉承着有难同当,心情不好也一块受着的真理,段尧果断开口找茬。
“以前还不错,今天大概是因为你在。”戚时头也不抬直接怼了回去。
“别胡扯,我这样的大帅哥,那明显是揽客的利器,分明是你技术不到家!”
“好的,是我技术不到家,那大帅哥,麻烦你到一边给我揽几个客人来?”
“那倒不用,大帅哥还可以客串个客人。”段尧拽着椅子挪到戚时的画架边,抬着头问他,“同桌,你会画水彩吗?我想换个屏保。”
戚时摇头,从厚厚一叠画纸中抽出一张递到段尧面前:“即使这张只是素描,但以你的自恋水平,我想它非常合适做你的新屏保。”
段尧接过一看,素白画纸上坐在椅上低头看手机的……分明就是他!这是前一次让画的那一张像。少年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低头拨弄着手机,眉眼低垂,唇边带笑,所有的棱角都被抹尽,温柔细腻感简直快要溢出画纸——然而,并不像。
不是说外貌不行,而是神情。不得不说戚时的画工非常好,画中人的神态极其细致,只需扫一眼便能感同身受,但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这样温和宁静的一面。外人对他的评价,哪怕是他的父母,也都只有一类词:急躁、粗暴。后边往往还会加上幼稚和不知轻重两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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