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夫在绵绵不断无法宣泄只可容忍的痛苦之中辗转反侧,身上满是汗水,脑子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瞧见母亲进来了,她脸上满是对他的疼惜和在乎,还有一分言之不尽的和蔼温情,不是叫你在外面等着吗?他已经无力开口,不过当他发现对方的怀里抱着一个肉呼呼血淋漓的小婴儿时,心一下就像是被什么剖开了,欣喜若狂、心绪百种,我生了么?这个家伙就是平时在肚子里蹦蹦跳跳的小淘气?原来长这个样子,真是太丑了。他挽起嘴角,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咳嗽一样笑了两声,然后头一歪,就昏过去了。
有时候你惧怕的不一定是坏事,灾难洪水猛兽般的外壳下其实酝酿着感动人心的能量和内核。有了女儿,曼天翔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些纷纷扰扰在她发出的第一声啼哭中就这么烟消云散了。他有了新的牵挂,最值得他付出和关注的小小生命,所有揪心的磨难和黑暗,都被灿烂的阳光所取代。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如今他唯一感到不适的就是老母强行要他做月子,做就做吧,没啥好丢脸的,还有就是自己没奶,只能用米汤和牛奶应付女儿贪吃的小嘴,没母乳吃倒也不可怜,至少自己会给它很多很多的爱。他一向爱憎分明,绝不会因为她有一个混账父亲就对她百般冷漠和虐待,反而会给她更好更光明的未来。
虽然不是儿子,老母有些扫兴,但毕竟是天翔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生下的宝贝,亲上加亲,自然不能怠慢,寸步不离地将她带在身边竭尽呵护,生怕刚诞生抵抗力薄弱会有个三长两短。
“妈,别担心,她跟你儿子一样,绝对好养。你赶快去休息吧,三天三夜都没合眼了,给我,我来照顾她。”
不过男人笨手笨脚,老是弄得孩子哇哇大哭,搞得母亲小睡一会儿就忍不住跑了出来,将孙女重新抱回怀里:“打肿脸充胖子,你会带孩子么?还好你妈没死,不然看你怎么办!”
说得那人摸着头傻笑,看他这副样子,妇人也忍不住笑了。
随即她脸色一变,埋怨般质问地说:“你男人不管你,也只有妈管你了。”
曼天翔突然就不笑了。表情恨恨的,酸酸的,却依然昂着头,倔强着。
“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你们是怎么回事?”
“能有什么事……”他将头转到一边,有些闷闷不乐,“跟他不适合……”岂止不适合,一个人是兵,一个是贼。
“你以为是小姑娘谈恋爱呢,现在来谈不适合。你这个样子,有谁适合?人家看得起你就很好了,别挑三拣四,妈给你出个主意,把孩子抱到他那儿去,他能不认么?”
曼天翔大为光火:“妈,你说的什么呢?我是个男人,不要用那套谈婚论嫁的理论来讲我,我跟他的事跟你想象中不一样,你不懂!”
“我比你多活几十年,还有我不懂的?”老母叉腰,像原来两人吵架那样嚷嚷起来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又不能照顾你,如果有个男人关心你不是挺好?人家不嫌弃你的身子,就该知足了,还这样那样,我说你真把自己当成男人了?男人会生孩子?男人会给人家睡?”几乎是唾沫横飞,欲说越起劲,“以前我一说,你就火冒三丈,你自己想想这个道理,都快奔四的人,怎么还这么拿乔哩?”
牛头不对马嘴,再争也是白搭,那人闭上了嘴,不开腔了。老一代就这个观念,怎么也改变不了,两代人思想不同,始终横着代沟,越较真越是憋闷。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母亲把自己和女人相提并论。本来他就是个男子汉,打算找个姑娘结婚,要不是碰到沈南秋,也不会偏离轨道,弄得不伦不类。
第17章 你欺负我
坐完月子,待腹部恢复原样,曼天翔便意识到生计问题。正好听说村里有一家厂缺个保安,他二话不说就找去。现在还提什么雄心壮志,最重要的是务实。女儿才出生,暂时没考虑回到城里。如果被组织发现,肯定会挨批。
每天除了工作,逐步开始恢复锻炼,毕竟身体底子不错,人很快又变得壮实。本来厂里要多请几个保安的,看他肌肉不少、身手不错,便将其余的辞退,给他加了些工资。曼天翔生来豪爽,大家也愿意跟他打交道,不过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把有分寸,沉默是金。
可谓逃得过和尚逃不过庙,没几日,就有人找来了。被叫回去,看见桌边的几人身着西装、面色严谨,他就知道不好。
“曼天翔同志,原来你在这里,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组织找得你好苦,知不知道?”
发现他们跟沈南秋没有关系,才松了口气:“家事紧急,才不告而别,请各位见谅。”
他以为上面派人下来是追究自己责任的,可说话的人神色缓和,甚至面带笑意:“有什么困难,可以给市长反映,市长又不是不近人情,未必还不准你回去?”
“对对对,是我有欠考虑。”曼天翔只想打发他们离开,他想安静一段日子,以天伦之乐将自己的创伤抚平。
可众人却没有告别的意思,见到摇篮里的孩子便冲他打趣:“哟,曼队,你结婚了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怎么不见你的喜帖?”
男人朝老母使了个眼神,让她把孩子抱走,关键时刻不宜节外生枝:“农村人,不太讲究,婚姻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私事,没什么好提的,”又说,“不知你们大老远来,还有什么请教?”
带头的人这才正襟危坐,把目的道来:“放心,组织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过公安局长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们是来请你回去的。”
“X市人才济济,又怎会找不到替代的人?我现在状态不好,可能不太合适。”他已经厌倦高强度的工作,更不想回到沈南秋所在的城市。每天都跟犯罪打交道,自己也会变得越来越暴力,这对孩子将来的教育不好。
可对方却对他穷追不舍:“实不相瞒,局里碰到一起棘手的案子,副市长一位亲戚被歹徒绑架,这个任务十分严峻,也只有你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才能处理。”
“这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曼天翔不过一介粗人,恐怕无法胜任,还望你们另请高明。”
没想到他会拒绝,那人只得全盘托出:“歹徒点名指姓,要你出面。”
曼天翔沉吟片刻,还是摇头:“抱歉。”
众人面带失望,集体起立,什么都没说,就从大门鱼贯而出,上车远去。
老母这才探出头颅,见人走了,便抱着孩子到他跟前:“你不该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建功立业。女儿我会帮你照看好,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男人心情压抑,一屁股坐回凳上点起了烟:“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不能草草答应。何况对方点名要我,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鬼!”
“你可不是因为一点困难而驻足不前的人啊!”妇人激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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