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讨厌贺亭,偏偏贺亭本人没有自觉,天天往他眼皮底下凑,说的那些话自然也是很讨厌的,除了将“讨厌”两个字越描越重,没有别的效果。
所以等到两个月后,贺灵芝终于离了婚,要带贺亭出国的那一天,纪川特别高兴。
临别之前,贺亭问他:“我去日本以后,你能给我打电话吗?”
纪川开心地说:“不能!”
一句“不能”,他们十三年没联系过。
纪川对此无所谓,实际上如果不是现在又见到,他差不多已经把贺亭这个人忘干净了。如今旧恨才消又添新仇,贺亭回国干什么?纪川完全能想象出以后的种种不开心,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回到家以后,把自己锁进房间里,默默地跟混球玩了一下午,贺怀章和贺亭在楼下说了些什么一句也不想听。快到晚餐时间,纪川给孙辙打电话,说自己骨折了,需要安慰。
孙辙吓了一跳:“怎么弄的?在哪家医院,我去看你。”
纪川说:“不用,已经出院了,你请我吃顿饭就行。”
孙辙一听就知道不严重了,爽快地答应,约了一家餐厅。出门的时候,纪川不得不下了楼,贺怀章在楼下客厅坐着,家里新来的那位不知所踪。
纪川走过去,抿了抿唇,若无其事说:“爸爸,我出去一趟,约了朋友,不在家吃了。”
贺怀章问:“哪个朋友?”
“孙辙。”
“早点回来。”贺怀章坐在沙发上,西装外套已经脱了,身上只一件衬衫,那款型十分衬身材,抬手拿东西时明显勾勒出肩臂上线条鼓起的肌肉,那股潜藏在正经装束下不为人知的力量感,是他熟悉的。
“……”纪川顿时又想到了那些不该想的画面,耳根一热,连忙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好”,匆匆地出门了。
二十多分钟后,到了和孙辙约定好的地点。碍于纪川是“伤残”人士,点菜时孙辙特地帮他点了一份大骨汤,问他:“我体贴不?”
纪川没心情贫,丧气地说:“孙哥,我以后恐怕要有和你一样的烦恼了。”
孙辙两眼冒出八卦之火:“不会吧?你爸也带回来一个私生子?”
“……”纪川撇了撇嘴,“不是私生子,是他外甥,贺亭,贺亭你知道吗?你可能不知道,就是——”
“我知道,他妈和我妈是朋友,原来那个亲戚是他啊。”孙辙说,“他怎么了?不就是个外甥嘛,又不是你爸自己的儿子。”
“我也不是我爸自己的儿子啊。”
“……”
这句说得有歧义,纪川也意识到不对,解释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有点郁闷。”
孙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纪川是觉得自己对贺怀章来说,可能没有贺亭亲?还是什么意思?
这种话没法说得太直白,孙辙以前想过,他们那圈朋友其实背着纪川讨论过——贺怀章的继承人会是纪川吗?他们父子情深,看上去一定是的,可谁也不知道贺怀章以后会不会搞个亲生儿子出来,继承家业这种事,代入自己想一想,谁愿意交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呢?那不是江山旁落么?
孙辙咳了一声,安慰道:“你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吧,贺亭毕竟姓贺,他为什么随母姓你还不明白么?他们贺家这辈就这一个,你没必要跟他争,反正贺叔叔对你好,总不会亏待你的。”
“……”纪川闻言一愣,“我不是说这个……”
孙辙有点尴尬:“啊?那你说什么?”
“……”
纪川说不出话了。
本来他不高兴是因为家里突然来了一个“第三者”,他爸爸的爱分给了另一个重要的人,因此感到说不出的难受。可孙辙这番话听到耳朵里,他竟然有种猛然惊醒的感觉,原来外人是用这种眼光看他的吗?那贺怀章呢?
贺怀章心里是否也有一杆亲疏分明的秤,从一种他不曾想过的角度衡量他?
纪川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贺怀章那么正式地找他聊天,问他以后想做什么,想从事什么行业……这不会是暗示吧?暗示他应该自己去找工作,所以才叫贺亭回国,因为要把贺亭放在身边,当成继承人亲自培养?
似乎说得通了。
纪川心脏猛地抽紧,有点喘不过气。他不看重什么家业不家业的,可如果贺怀章真的这么做了,显然表明了他在他心里并不是最重要的,无论他们关系多好,他还是不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亲疏有别,真的是亲疏有别么?
……不会的。
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他爸爸心里最重要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呢?怎么可能不是他?
在孙辙的注视下,纪川低头搅了搅汤匙,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口。
第七章
回家时很晚了,门庭下亮着一盏暖黄的灯,混球趴在灯下打盹,听见动静,脑袋倏地抬起来,那双狗眼都没睁开就认出了纪川,四爪一抬,飞奔到他身上。
“你在等我么?”纪川拍了拍混球的头,没心思哄它,强打起精神进了门,客厅里贺怀章和贺亭都在,似乎在聊什么开心的事,气氛看上去很融洽,纪川的情绪顿时更加低落了。
“爸爸。”他小声叫了一句,算是打过招呼。叫完牵着混球往楼上走,再多一个字都没有了。贺怀章也没什么反应,只点了点头,好像完全看不出他心情不好似的,和平时一样自然。
纪川非常失望,郁结之气从头笼到脚,连混球都发现他不对劲了,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背。纪川忍住不开心,使劲揉了混球一把,把它交给佣人,自己回卧室去了。
十一点,平常这个时间该睡觉了,纪川不想睡,想玩游戏却没法单手操作,书也看不进去,他拉上窗帘,打开电脑放了一部电影,在男女主角相会时缠绵的背景音乐里发了会呆,觉得无聊,又换成战争片。
战争片也没什么好看的,完全不能分走他的注意力,还不如看AV。他以前看过AV,或者可以这么说,没有哪个男人在青少年成长时期没看过AV,纪川算是不太早熟的,第一次对“女人”这种生物产生好奇是十六岁的某一天。那天孙辙送给他一个U盘,神秘兮兮地描述了一番,他嘴上说着“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家后却迟迟不敢播放,犹豫了半宿,确认家里所有人都睡了,才躲在被窝里悄悄看了起来。
结果他太紧张了,没发现自己没戴耳机,几乎从头到尾都开的外放,那外放声音不算大,可深更半夜特别抓耳,被出来倒水喝的贺怀章听见了。
贺怀章很照顾他的面子,没有当场戳穿,只在第二天早餐时委婉地说了几句,其中有一句是:“好奇可以,不准随便实践。”
纪川装作听不懂,一脸不关我事的样子埋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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