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这么牛,我觉得我似乎还挺多余的。”
岑司祁笑着调侃,沈之禾无奈道:“你在空间和结构的掌控方面比我强多了,我们取长补短啊,何况真要说多余,比起十项全能的学长,我们俩都挺多余的。”
难得沈之禾也会开玩笑,岑司祁深以为然,宋严明在专业方面几乎没有短板,一个人就能搞定所有,根本不需要带他们两个拖油瓶,宋严明闻言笑了起来:“你们太看得起我了,我再厉害但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而且,能跟你们合作我很开心。”
他说着目光复杂地看了岑司祁一眼,岑司祁的视线落在沈之禾的画板上,却并没有注意到。
傍晚的时候他们搭村长儿子的车下山,要赶去火车站坐夜班车回去,虽然只有短短两天的时间,收获却很不错,无论是岑司祁还是沈之禾都有了新的思路和灵感,这一趟确实没有白来。
在火车站候车时岑司祁接到了霍隆庭打来的电话:“半个小时后我让司机去接你,你就在火车站等着。”
“啊?我马上坐火车回去啊……”
“听话,别挤夜班车了,昨晚不是说好了带我去你老家看看的?车子很快就到了,你在那里等一会儿。”
霍隆庭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岑司祁不敢忤逆他,而且昨晚的话虽然只是他随口一说,但霍隆庭真的上了心他其实很高兴,于是硬着头皮找了个借口与宋严明和沈之禾告辞:“我老家突然有点事,我要回家去一趟,你们先走吧,我明天再回学校去。”
“什么事?这个时候回去?很急吗?”沈之禾担心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正好过来了就顺便回去一趟吧。”岑司祁解释道。
“你从这里回家要多久?”
“坐大巴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很快的。”
“明天能回学校吗?”
“事情解决了应该没问题,明天大概要翘一整天的课了,要是有老师点名你帮我应付一下啊。”
“这倒是小事,那你一个人小心一些。”
“放心,这里我闭着眼睛都不会走丢。”
一直没出声的宋严明忽然问道:“刚才是你家里人给你打电话?”
“嗯……说有事让我回去。”因为是随口编的借口,岑司祁到底有些心虚,转开了目光,没有与他对视。
宋严明也没有再多问,只说了一句“那你注意安全”,岑司祁点了点头,与他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第十八章
又在省城多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岑司祁带着霍隆庭回了自己老家,他老家也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县城,一如岑司祁说的那样,地方小又落后,乏善可陈,霍隆庭却坚持说想去看一看。
岑司祁从前的家在县城的东北角,是他父母工作的国企单位的员工福利房,后来被他父母凑齐钱把产权买了下来,不过两年前为了给他奶奶治病,又被他匆匆卖掉了,小县城的老旧福利房,统共也没卖到几万块。
老式的小区已经有好几十年历史,砖混结构的楼层最高也只有七层,斑驳的楼墙外爬满的尽是青苔,小区的绿化却做得很不错,种了几十年的高大梧桐亭亭华盖,清早树下已经三三两两地围坐了许多一边看小孩一边闲聊的老人,很有生活化的气息。
似乎是怕被人认出来,岑司祁没有下车,车子停下后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楼洞给霍隆庭看:“我家以前就是住在那个单元,六楼。”
他抬起头,看向曾经属于他的家的那一层阳台,良久之后,无声地垂下了视线。他在这里出生长大,上大学之前的十六年都在这里生活,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但现在父母奶奶都不在了,连房子都易了主,再来看也不过徒添伤感而已。
霍隆庭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多问,示意司机开车离开。
那之后他们又去了岑司祁念过书的中学,是这个县里的县重点,岑司祁在这里读了六年书,四年前他成为这所学校建校以来第一个考上T大的学生,名字到现在还挂在学校门口的光荣榜上。
岑司祁有些得意地与霍隆庭解释:“我是我们那一届县里的状元,当时学校和县教育局各奖励了我一万块钱,我奶奶特别高兴,说我出息了,以后下去见到我爸妈也好跟他们有交代。”
他说着目光又黯了黯:“奶奶现在肯定已经见到我爸妈了,他们知道了我上了T大念了建筑系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霍隆庭握住了他的手:“为什么会想到学建筑?”
“我爸以前是他们厂里的土木工程师,我学这个也算是继承他的衣钵吧。”
霍隆庭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在那间医院的走廊上遇到岑司祁时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给他钱说白了也不过是看中了他的色相,要说他对岑司祁的遭遇有多少同情其实还真没有,他这样的人,腌臜事情见得太多性格也太冷血,并不懂得感同身受这四个字的意思,但是今天,亲眼来岑司祁出生长大的地方看过,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酸楚和不是滋味。
岑司祁才十九岁,比他的侄子还小,却要在父母双亡后小小年纪一个人撑起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在奶奶重病走投无路的时候逼不得已出卖自己,如果有其他的选择,他大概怎么都不会接受自己那肮脏的交易,刚才说起光荣榜说起县状元时,他是真正骄傲的,他也是他父母奶奶和学校的骄傲,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子,却生生成了被人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但人都是自私的,霍隆庭承认自己卑鄙龌蹉,他可以尽全力的对岑司祁好,给他物质上的所有,却依旧给不了他最想要的平等和爱,怜惜和同情也并不能与爱情划等号。
岑司祁笑了笑:“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吃东西吧,我答应了请霍先生吃好吃的,这顿就让我请吧。”
霍隆庭点了点头:“好。”
下午的时候他们从岑司祁的老家离开回省城,霍隆庭问岑司祁还有没有要去的地方,岑司祁犹豫之后摇了头:“没有了,这里就这么大,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其实他还想去坟上给父母和奶奶上柱香,既然回来了理应去看看他们,但又担心霍隆庭对这个有忌讳,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出来。
当天晚上他们便搭飞机回了京,岑司祁在飞机上就睡着了,连着被折腾了两晚他确实累得够呛,这会儿靠在霍隆庭身边很快便撑不住闭上了眼睛,霍隆庭帮他换了个姿势,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抖开毛毯给他盖上,维持着半边肩膀有些别扭的姿势,安静地看起了杂志。
飞机落地时已经快到十一点,被霍隆庭小声叫醒的岑司祁揉着眼睛坐直了身,霍隆庭活动了一下已经被压得有些麻木了的肩膀,提醒他:“到了,要下机了。”
岑司祁很不好意思道:“我刚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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