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沉默的人变成了沈之禾,片刻之后,他似有犹豫地问道:“司祁……那位霍先生,真的是你的表哥吗?”
“不是,”岑司祁苦笑道,“你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条件的,怎么可能有个那么有钱的表哥,我和他的关系就是你和学长想的那样,但是都已经过去了。”
沈之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他:“那就好,你也别想了,在那边好好工作吧,有时间休假了就回来看看我们。”
“嗯,到时候再看吧。”
挂断电话,岑司祁呆站了片刻,一直到面前锅子里的水开始沸腾往外扑,他才赶紧关了电磁炉,从那些烦闷的思绪中抽离,再次平静了下来,不管霍隆庭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投资他们以前做的项目,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沈之禾放下手机,站在前边不远处刚与同事交代完事情的宋严明转头冲他挑了一下眉,沈之禾点了点头又很无奈地摇头,宋严明走近过来,问他:“怎么了?小岑他怎么说?”
“他说随便我们,但是他不要钱,宁愿捐了也不要,要不我们还是跟霍先生说算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这个项目霍先生他势在必得的。”
想到霍隆庭与自己提起想要把岑司祁当初的设计变成现实时那个坚定的态度,宋严明便觉得他大概怎么都不会放弃。以前他对霍隆庭这人很不感冒,猜到他与岑司祁的真正关系更是对他反感,但是后来岑司祁出国留学后霍隆庭来找过他打听了一些岑司祁的事情,跟他接触多了宋严明反倒有些佩服他了,佩服的是他的强势性格和在生意场上的手段,对他和岑司祁的事情宋严明并不了解真相却也能猜个大概,同情他的同时又觉得他实在很活该。
“那怎么办啊……”
宋严明笑了笑:“就按霍先生说的做吧,我们就当是做好事了。”
沈之禾不明所以:“做什么好事?”
宋严明看着他有些迷糊的模样,不自觉地就放柔了声音:“帮霍先生完成心愿啊。”
霍先生既然想要玩睹物思人那一套,那就成全他好了,最好他永远被禁锢其中,一辈子都惦记着岑司祁,那才是真的报应呢。
第四十一章
三年后。
汇报完项目方案,岑司祁在一片热闹的掌声中与甲方公司的大老板握手,对方拍了拍他的手臂,对他赞赏有加。岑司祁笑着虚心接受,大方地回应对方的夸赞。
三年的时间,他已经能在工作中够独当一面,并且在上个月刚刚通过了全部的考试拿到了建筑师资格证,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回程的途中接到沈之禾的电话,问之前与他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岑司祁犹豫之后回答他:“你们让我再想想吧。”
半个月前,沈之禾联系他想邀请他回国去他和宋严明的事务所做他们的新合伙人,给的条件自然是足够优厚的,岑司祁也确实动了心,他已经在这个国家待了五年,最初想的也不过是积攒一些经验,迟早有一天他还是要回国的,对这个地方他始终没有什么归属感,唯一让他犹豫的,只是回去的时机和去向而已。
“行吧,反正也不急,不过你真要回来,一定优先考虑我们啊,我们就等着要你这块金字招牌呢。”
沈之禾笑着道,丝毫无掩饰他的动机,他和宋严明积极招揽岑司祁回去,看中的无非就是他那个建筑师资格证的含金量,岑司祁也笑了:“行啊,反正下个月我肯定会回国的,胖哥昨天给我发了请帖,他的婚礼我一定会去参加,到时候我们见面谈吧。”
“那好,到时候见面再说,没想到还是胖哥本事大,终于请动你回来了。”
“我没有那么厚此薄彼好吧?你和学长要是办婚礼,我也肯定会回去的。”岑司祁打趣道。
沈之禾和宋严明两年多前就在一起了,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觉得很好,他们两个性格互补又是事业搭档还是同乡人,天作之合也不过如此,是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别尽捡着漂亮话说了,回来的时候把时间和航班号告诉我,到时候我跟学长去接你。”
“好,我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挂断电话时,车子已经开进了公司的地下车库,这辆二手车是岑司祁两年前买的,驾照也是当时考的,那个曾经拿着霍隆庭送的千万跑车的钥匙忐忑不安说着“我不会开车”的他,早已在平淡冗长的时光里淡去了身影。
今天公司里的气氛跟往常有些不大一样,跟经理汇报完工作后听到对方提醒说一会儿公司的幕后大股东会过来考察,让他打起精神来,岑司祁点了点头,起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间建筑事务所虽然是E国的老牌事务所,七八年前却被南非的一个大财团给收购了,幕后老板据说是位很年轻的富商,这些岑司祁都是平时听同事议论的时候说起过,只是他没想到那位大老板会在来到这里四处转了一圈后,就点名把他叫了去单独谈话。
棕发蓝眼的男人笑眯眯地自我介绍名叫艾伦,岑司祁却并没有直呼其名,依旧很恭敬地以姓氏加尊称称呼他,对方问了他不少问题,起初都是工作方面,岑司祁一一回答了,但是当他问道“听说你来这个国家学习加工作也有五年了,没想过要回去吗”时,岑司祁终于忍不住微蹙起了眉:“先生,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您对我不满意吗?”
“没有没有,”对方赶紧摆手,“你工作很努力也很优秀,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好奇,你一直没想过回去吗?”
“抱歉先生,这是我的私事……我不太想说。”
“不,不,该说抱歉的是我,我不该问的,”艾伦似有懊恼地解释道,“其实……我说实话吧,我是替我一个朋友来问你,他似乎对你很关心,却不敢主动联系你,我不忍看他难过,不太明白为什么你来了这边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不回去,当然我无权干涉你的事情,你不想说便算了。”
岑司祁愣了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您是霍先生的朋友?”
艾伦点头道:“是的,我说的朋友就是他,他很关心你,为什么你不想见他呢?”
这位年轻的富商是霍隆庭当年在欧洲读大学时的室友兼死党,两个人关系非常铁,对霍隆庭和岑司祁的事情,艾伦并不知情,只是在三年前的时候接到霍隆庭的电话帮了他一个小忙,又在上个月与许久不见的霍隆庭小聚时,听到他喝醉之后断续吐露的痛苦和难以释怀,热衷多管闲事的艾伦才想着再帮他一个忙。
岑司祁沉默了下来,平静了这么多年的心再次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他以为霍隆庭应该早就释怀了,原来竟然不是吗?
事实上两年前他被外派到欧洲另一个国家的分公司实习时,曾被推荐去帮人做了一次室内装修设计,而当时那栋别墅的主人就是霍隆庭的侄子和他的爱人,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小,现在再想来,其实根本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从霍隆庭的掌控下真正走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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