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什么冬什么!你大半夜跑出门干嘛?”
乔阳摸着路牌杆子,支支吾吾:“陈以道说…吃多了…嗯,要出来散步。”
乔月月额角一跳,被丈夫即时抓住了手,强忍着怒气:“回去。”
“啊?”铁杆子冻手,他吸了吸鼻子:“不要了。”
“你站在那别乱跑。”乔月月语速极快的说完便挂了电话,丈夫张文正抱着孩子,劝她不要那么大火气,和人好好说话。
乔月月甩开他手,等着陈以道接通的空隙怼丈夫:“不是你弟你不心疼。”
张文正吃瘪,他这个妻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脾气太大,乔阳却是个软柿子,别说和人吵架了,就是受了气也自己蔫一会儿就好了,这姐弟俩倒是互补,张文正听着妻子在电话里骂那个叫陈以道的,想起她曾和自己说起弟弟从前不是这样的,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多半是拜陈以道所赐。
一个“死”了很多年的男人。
3.
一连被掐了五六个电话,乔月月连旅行都想放弃了,张文正和孩子盯着她,无声的抗议着,这几年乔月月把自己忙成了工作狂,身边还带着个脑子不甚清明的弟弟,若不是张文正和她不小心有了孩子,她是断不会答应结婚的,好在张文正是个体贴的人,一再保证会把乔阳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照看,乔月月才答应嫁给他。
好丈夫和乖儿子眼巴巴的望着她,好不容易请到的年假,好不容易订到的特价机票,临上飞机了要反悔,未免太扫兴。
她走到候机厅外,给乔阳打电话让他立刻打车过来,大不了机票改签,她是断不能把弟弟一个人留在这里的,但乔阳却死活不答应,说自己已经在回头的路上了,陈以道在等他回家呢。
乔月月忽然有些后悔自己鲁莽的决定,张文正抓住妻子的手,问她为什么突然又这么担心起来,乔月月摇摇头,脸色很不好看:“人都是会变的,乔阳变了,陈以道也会变。”
“但是你说过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张文正温声安抚道:“况且乔阳已经这么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是吗?她反握住丈夫的手,蓦然鼻子一酸。
“包里有钱,还有一张卡,弟,你别委屈了自己,陈以道要是不理你,你也别理他,让他一个人在家当孤魂野鬼吧。”乔月月碎碎念个没完,话说越多越是挂不了这通电话,说到后面乔阳没心没肺的跟她笑哈哈,祝他们旅行快乐,她“诶”了一声,话头一截眼眶湿了。
这些年乔月月把弟弟照看得紧,乔阳活到二十五岁的年纪还没住过宾馆,连预定房间也不知道,他就是太冷了,这附近他不熟也不敢走远,只晓得过了马路看到一家亮着明黄色堂灯的酒店就进去了。
包里掏了一百块,到了那里见到漂亮的前台小姐就笑:“请问还有房间吗?我要住一晚。”
前台小姐正忙着给一位客人开发票,瞄了他一眼:“您好,身份证。”
乔阳一愣,赶紧翻包,暗自懊悔扫黄港片看了那么多,倒把这茬给忘了,遂掏摸出身份证,和那张红色毛爷爷一起递给前台小姐。
“有预定吗?”
“没有。”
前台小姐查着电脑:“大床房没有了哦,标间有,可以吗?”
乔阳顿了一秒,不明白标间是什么意思,后头还有人排着队,他也不好意思问,只道:“标间…行啊。”
前台小姐接过钱,职业微笑:“标间275,先生还差175哦。”
乔阳登时睁大了眼,一秒也没犹豫就脱口而出:“啊…哦,我不住了。”语罢,在前台小姐讶异的目光中胀红了脸,低着头把身份证和毛爷爷拿回来揣兜里,转身跑了。
前台小姐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感叹这么白净好看的一个男人,穿得像模像样,怎么这么抠搜,看着倒像是莽撞不经事的小孩儿。
4.
凌晨三点的小区内,除了看起来是暖黄色却半点也不暖的路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乔阳的膝盖骨以下已经冻麻了,乔月月十二点半上的飞机,十二点十分的时候乔阳骗了她,说自己回去了,陈以道给开的门。
事实上,他只是走了回来,却并不敢去敲门,周遭太过安静,以至于一只猫儿踩着草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绿幽幽的眼睛在观察他,好半晌,它走近了乔阳才看清,是一只还未成年的橘猫,两只耳朵是白色的,乔阳冲它笑,学着姐姐惯常的口吻,喝出一连串的白汽:“咪咪,你怎么还不睡觉,在想什么心思?”
猫儿试探的走近,乔阳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伸手挠了它的脖子。
凌晨四点,陈以道站在乔阳面前的时候,乔阳头靠在台阶旁的栅栏上昏昏欲睡,怀里还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猫。
猫比人警觉些,陈以道一跺脚,猫就赶紧从暖和的腿上跳了下来,几下就窜得没了影。
“你吵到我睡觉了,知道吗?”陈以道蹲下,冷冰冰的说:“这么喜欢和猫说话,就去找它们,别在我家门口。”
乔阳脑袋昏沉,呆呆的看着他,腿麻了,一下没站得起来,低声道歉:“哦,对不起。”
陈以道起身,双手插在家居服裤兜里给他让道,乔阳扶着墙颠三倒四的走出两步,走到台阶边一只脚伸出去,身体猛地往前一倾又顿住,陈以道伸出裤兜的手便又插了回去。
“你家隔音效果有点差。”乔阳回头看他:“那…我走了哦。”
陈以道瞪着眼,像被揭穿了什么似的,口气不善:“滚远一点。”
乔阳垂下了眼睛,蔫头蔫脑的下了台阶,陈以道看着他,尚未挪动脚步,不过几秒,猛一抬眼,乔阳竟然跑了回来。
“你…”
乔阳苍白着脸,脚步凌乱而急促,一点儿力道也来不及收,就这么硬生生一头扎进陈以道胸口,把陈以道撞得背砸墙上。
“干什么你!”
乔阳满身冒起虚汗,腿一软直直滑倒下去,饶是陈以道即时架住了他的胳膊他也已经跪坐在地上了,两人狼狈的维持着姿势,乔阳咬白了嘴唇,闭着眼闷声道:“不行,我想吐。”
在陈以道疾言厉色的再三警告下,乔阳捂着嘴不敢吐在他身上,半拖半抱的弄到卫生间,乔阳趴在冰凉的大理石洗手台上,把吃的晚饭全吐了,呕到最后嗓子眼都酸了,还是晕。
哗哗的清水冲刷着他的手指,明明是凉水,冰冻的手指却感到一丝温度。
陈以道粗鲁的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上楼去,找了个房间,一句话也没说就把他扔在了床上,乔阳仰面躺下,想着:挺好,还有个床垫呢,比睡木头板子强,顶灯照得他眼睛疼,他晓得自己肯定是发烧了,想起来去包里翻翻看,姐姐应该给他放了应急的药,但他实在没有精力了,他甚至想不清自己是谁,在哪儿,眨眨眼就沉沦进故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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