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傅珵中断留学回到国内,这位老友还时不时地给他打越洋电话,经常担心他钱不够用,多次要汇钱给他。而傅珵,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位老人的钱,就算他后来身陷困境,穷困潦倒之时,他也没有对这位异国的老人诉过半个苦字。
再后来,这位老人来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次傅珵打电话过去询问老人的近况,老人告诉傅珵,说他找到了个伴儿,从此以后有人照顾他了,让傅珵放心。自那之后,二人通电话的次数就更少了,总是傅珵打过去,老人才接,说了两句就找借口挂了电话。傅珵感觉老人可能是不希望自己再去打扰他的生活,所以就渐渐断了和老人的联系。
如今,傅珵再次前往美国加州,却是去为老人办理身后事。
傅珵揉了揉因为想起和老人相处的时光而泛酸的眼睛,在空姐来回帮助乘客安放行李的声音中,低头将手机关机。
傅珵的心情十分低落,不仅仅是因为罗宾老人的去世,还因为三天前,自己见到的那个人。
这个人叫刘子成,是H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院长。他前往W市出差,相约傅珵见的面。
刘子成今年将近六十,傅珵称呼他为刘叔。他是傅珵的父亲傅天伟生前少数的好友之一,今年刚刚升职到H市中级人民法院。
他给傅珵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刘子成上任后,重新审核傅天伟当年的经济案件,发现当年这个案子有人从中作梗,有三份证据是伪造的,其中一份还是关键性证据。所以,刘子成想帮自己的好哥们翻案,并且他保证,翻案成功的机率是百分之一百。
坏消息是,他通过接触了这个案子的核心文件,才知道当年将傅天伟告到破产的公司,虽然名为承天企业,但是它却是蒋氏公司当年的一个子公司,而且是蒋嘉兴当年亲自担当法人代表,极为重视,大力扶持的子公司。现在这个子公司已经与蒋氏的其他子公司合并,名为天龙企业。
也就是说,当年告到傅天伟破产,导致他抑郁不忿,最终跳楼自杀的人,是蒋梓晏的父亲——蒋嘉兴!
刘子成与傅珵分别之前,再次向傅珵确认,身为傅天伟唯一的儿子,傅珵是否同意刘子成为傅天伟翻案,将蒋氏的子公司天龙企业推到被告席上。
傅珵当时脑袋和心完全是处于炸裂的状态!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他应该为自己的父亲翻案,当年那个从楼顶纵身一跃的男人虽然以死逃避了自己应该抗起的责任,懦弱至极,但他毕竟给了母亲和自己那么多年的庇护和照顾,他毕竟是母亲最爱的男人,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可他的心,在听到逼死自己父亲的人,竟然是蒋梓晏的爸爸那一刻,就恨不得将自己团团塞进一个厚厚的壳里!他甚至希望自己从来不曾知道这个事实,希望当天的见面都不曾发生!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该如何去处理!他那自诩坚毅而自持的身心,在那一刻瞬间灰飞烟灭……
最后,在二人分别之时,脑袋里挣扎不堪的傅珵终究还是点了头。他在刘子成的建议之下,给陆晨打了电话,让他帮忙介绍一位资深律师,承接傅天伟当年旧案的翻案工作。
而这些事情,傅珵还没来得及,更是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向蒋梓晏开口,就发生了昨天晚上“捉奸”的那一幕。
“怎么表情这么痛苦?你在想什么?”
傅珵的思绪被这一句关心的问话打断,他侧过头,就看到了坐在自己身旁座位里的梁皓杰。
“这、这么巧?你也坐这趟航班啊?”傅珵快速收拾自己的表情,冲梁皓杰挤出一丝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梁皓杰将一瓶矿泉水递进傅珵的手里,“喝口水,别这么紧张,也别把我当外人,我们说好了的,一直是朋友。”
傅珵握着水瓶低下头,脸上伪装的笑容终于分崩离析。梁皓杰见状,又从他手中抽出水瓶,帮忙拧开,重新递进他手里:“喝口水,喝水能缓解心情,相信我。”
傅珵双手抱着矿泉水,将瓶口凑到嘴边,慢慢喝起了水。
也许梁皓杰说的话是真的,也许仅仅是有人在他身边陪他说了话,傅珵竟真觉得自己的心情平稳了许多。
傅珵拧紧瓶盖,将水瓶放进杯托里,低声开了口:“你不会是特意来陪我去加州的吧?”
“我若回答是的,你会感动吗?”梁皓杰目不转睛地看着傅珵。
“皓杰,我现在真没心情……”头也不抬的傅珵话没说完,就被梁皓杰的笑声打断了。
“我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梁皓杰微笑着说,“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真的让我很心疼,我就想调节一下气氛,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傅珵无语,抬眼看了一眼梁皓杰。
梁皓杰收起笑容:“不过,我还真是特意来陪你去加州的。我知道你现在急需一位律师,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梁皓杰说完,向后排位置指了指。傅珵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在自己身后五排的座位上,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向他礼貌地点头致意。傅珵也点头打了招呼。
傅珵回过身来坐好,再次无语地看向梁皓杰。
说自己内心不震动,那是不可能的!
傅珵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这一刻的想法了。开口说谢谢吗?好像太草率了些,可是别的话语,他又真的说不出口!
“好啦!你不要用这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我了,我知道自己帅到没边了!”梁皓杰冲傅珵调皮的一挤眼睛,成功地让傅珵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模样来。
“谢谢你!”傅珵终于还是只挤出了这三个字。
“客气什么?我们不是哥们儿吗?说谢谢可见外了!”梁皓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使身体离得傅珵不近不远,“我还没声讨你呢,你这有了困难,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这要不是我去JD玩儿,听到陆晨到处打电话托朋友找律师,还不知道你发生了这么多事呢,你是不是已经把我从你的朋友名单中拉黑了?”
傅珵连忙摇头:“哪有?我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嘛,你这身为总裁,平时工作那么忙……”
“别和我这么虚伪行吗?我知道你是怕蒋梓晏吃醋,和你闹别扭。”梁皓杰撇了撇嘴,“行了,我也不怪你了,但为了不让我生气,我这个律师,你可不许推辞了啊!”
“陆晨和你说了多少?你知道我雇佣律师是要打什么官司吗?”傅珵看向梁皓杰,不自知地拢起了眉头。
“陆晨就说一是陪你去加州处理一位老人的身后事,二是要给你父亲翻案,别的他也不知道。”梁皓杰看着傅珵的表情,极力控制才忍住,没伸出手去抚平傅珵的眉头,“处理身后事没什么难度。反而是陆晨一提给你父亲傅天伟翻案,那几位首屈一指的资深律师都纷纷婉拒,说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案子的内/幕,但也十分清楚这个案子极其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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