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走吧,我就不送你了。”路西套上另一只袖子,往下一拽。他控制不住力度,腰背撕裂了般疼痛。裤子掉了下去,他伸手去够,这下顿时全身一起抗议。他应该躺下,好好躺着,是了,换个人,如果不是路春江的话,发生那种事之后,此时此刻他们会依偎在被窝里,像两只心满意足的鸽子,为彼此梳毛,讲讲废话。但谁叫那是路春江呢?路春江只会衣衫齐整地靠在床边,满嘴不知所云的废话。
“操,”路西咒骂,“我操他——”
然后他清醒了。
自找的,怨不得别人。他不是口口声声要和路春江断绝来往么?干嘛还要深更半夜和他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还脱了衣服,赤身裸体。路春江在黑暗中贴过来,胸膛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他听到心跳,快而有力,没过多久,他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速度,因为路春江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腰,嘴唇温柔地落在他的后颈上。
“盼盼,”路春江唤道,“盼盼。”
“滚,”路西潦草地套上裤子,“你他妈给我滚。”
“盼盼——”
“滚!”路西红了眼眶,酸意冲上鼻头,他强忍住泪水,“行了吧!你满足了没有?满足了你就赶紧滚,滚回去!操!”
他穿上了袜子,由于愤怒,无暇顾及身体的疼痛。他恨自己心软,屈服于路春江的哀求,不但留下来过夜,更毫无反抗地发生关系——发生关系!真是种美化。他这个便宜弟弟本来不就是给养兄睡的吗?路春江养活他,他就该给他睡,况且之前他不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求着养兄来睡么?路西咬着牙,自己对自己说,那你他妈生哪门子气?你求仁得仁。
袜子穿好了,接着就是鞋子。十点多了,现在去工作室还来得及。路西跳下床,哆哆嗦嗦地找他的背包。他听到路春江走过来的脚步声,于是干脆连包也不要了,抓起手机就要逃走。路春江显示出了惊人的速度,他拦腰抱起路西,在他的挣扎和反抗中,两人一起摔倒在床上。路春江用体重压住路西,路西脸朝下趴在凌乱的被褥中,喃喃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路春江哽咽,“盼盼——”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路西头疼欲裂,路春江的信息素环绕着他,像波涛汹涌的海。他被海浪击倒,濒临崩溃,“你跑来上海,就是为了这个?”
路春江摇摇头,泪水划过脸颊,滴落,浸湿路西脖颈后的那片肌肤,“我想你。”
“你走吧,”路西丝毫没有被触动,他就想笑,放声狂笑,“十一点了,再不走,你就赶不上火车了。”
路春江还是摇头,“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说。”
“盼盼!”
路西动动胳膊,那只手立刻被按住了。路春江紧张地压着他,不许他哪怕动一根手指。“路春江,我们断绝关系,你是不是挺伤心的?”
“我很难过,”路春江断断续续地掉眼泪,“我每天都想你。”
“哈哈,”路西短促地笑了声,“你难过吗?那就好。实话告诉你,我恨死你了。你难过,我才高兴。你越难过,我就越高兴。我巴不得你肝肠寸断呢……等你死了,我一定起立鼓掌,给你风风光光地发丧,然后把你的骨灰扔进臭水沟里。”他咬牙切齿,“我就是要让你难过。”
路春江似乎被吓住了,僵硬地压在他的背上,许久没有动静。路西痛快极了,他说出了心里话:他就是想看到他养兄难过……为他难过,为他一个人难过。
扭曲,变态,什么样的妈生什么样的儿子,他路西就是路家亲戚口中永远养不熟的坏种。
路春江没有松开他制造的桎梏,相反,他越贴越紧,把脸慢慢地贴上路西颈后。
“你恨我……那又怎么样?”路春江咕哝着,“我喜欢你啊。”????
第21章
路春江记得那个下午,满城柳絮,他从城东搭上公交,花了足足一个半钟头才回到城西的家中。防盗门后的木门半敞着,于是他偶然间听到路西在倾诉烦恼,少年刚刚变声,叹着气,像考了不及格的孩子。
“奶奶,哥哥不喜欢我怎么办?”
那个时候,奶奶的神智已经昏沉,很少清醒,大多数情况下,她连路春江这个孙子都不认识,一个劲儿喊他“东升”,那是路建洪的乳名。她以为儿子还在人世,咧着掉光了牙齿的嘴巴微笑。
“哥哥好像谈恋爱了。”
路春江捏着钥匙,手一顿。学院里是有个女孩对他频送秋波,他也有几分心动。“他谈恋爱了,以后就会结婚。结婚了,就会有小孩。奶奶,我看电视剧里演的,哥哥娶了厉害媳妇,就把弟弟赶出家门。要是哥哥撵我走我可该怎么办呀?我没地方去了。”
“不会的。”老人声音含糊,“东升……好。”
路西幽幽地叹了口气。
往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路春江尚不满二十岁,家庭变故纷至沓来,他没有认真思考过。他必然是要结婚的,已经没了父母,医生说,奶奶也只剩下最多两年寿命。他没有家人了,路春江感到恐惧。好在他还有个路西。小小的路西要他到床上一起睡,那天夜里他搂着弟弟,路西蜷缩在他的怀中,大脑袋,腰杆细瘦,一颗营养不良的豆芽菜。
“盼盼。”路春江用下巴蹭了蹭路西的头发,嗅到淡淡的甜香。盼盼身上有股奶味儿……他老早就知道。
……
“我喜欢你,”路春江重复,“你、盼盼,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路西沉默,这沉默让路春江在失控的边缘徘徊。事实上,他昨天夜里就失控了。他抱着路西,赤裸的皮肤散发出洁净的甜香——没有丝毫性吸引力,单纯的甜。这要归功于三年前他让医生植入的长效抑制剂。他想起那个夏夜,空气躁动,路西也是这样赤身裸体地在他的臂弯里颤抖。路春江又想起路西提起的男朋友,那个他不认识的本地人。他也这样拥抱过路西吗?手臂环过他细瘦的腰,而后紧紧圈住……一个充满了控制欲的姿势。然后,然后他们会做爱,年轻的身躯火热地纠缠。他会进入路西,把他该死的种子撒在他身体深处;路西会笑着偏过头,露出颈后的腺体,邀请他完全地标记自己——标记!他的弟弟,他的盼盼,被一个愚蠢的、肮脏的、目光短浅的alpha标记,最后心甘情愿地为他怀孕,生一窝小崽子。
想到此处,路春江彻底失去了自我控制。
“你有病吧,”路西冷淡极了,“你喜欢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说这种话——”
“我喜欢你。”路春江固执地重复,“我喜欢你。”
他思考过无数遍,在暑假里,躺在那张沙发上,思考,琢磨,否定,心灰意冷,怀念着路西的味道在暗夜中自慰。他堕落了,路春江发现,绝望过后,他反而获得了难得的平静。是啊,他是深陷意淫不可自拔,可那又如何?他老早就该承认,他喜欢路西的味道,喜欢路西跟在身后,像条甜蜜的尾巴。他十六七岁开始,春梦里路西出现过多少次?恐怕连他自己也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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