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道有些暗,顾湛宇改为搂住她的肩,云卿没有抗拒,如今变得很怕黑,怕阴暗的环境,她下意识的缩进他的臂弯里找到热源。
顾湛宇的薄唇挽起一丝笑,脚步有些贪恋的放慢。
迎面那边走来几个警察和穿军装的男人,云卿低头盯着地板数格子,分散惧意。
但是那个穿军装的男人,经过她面前时突然停了一下。
云卿敏感的察觉到,没抬头看,蓦地走快了几步。
军装男人好似张口要喊,眉毛皱起又十分疑惑,紧接着就接受到顾湛宇一记冰冷的目光。
军装男摸摸脑袋,很是纳闷,旁边警察叫他,他才走了。
到了一扇门前,协警和看守人员沟通,云卿呆呆的站在那,心跳有些加快,盯着门一点点打开。
里面吱呀的一声,是警员把苏家玉带了出来。
只有那么几米,屋子里的白炙灯发出淡黄的光晕,把一切照的有些旧。
苏家玉双手铐着,缓慢的抬头那一瞬间,嘴巴张合,她发怔地看着门外。
云卿冲她笑了一下,轻轻地走进去。
苏家玉的余光瞥了眼没有进来的顾湛宇,剩下的目光都投注在卿卿身上,水水都跟她说了,这十天的惊天动地的变故。
卿卿……十天而已,她瘦成了一副嶙峋的模样,昏黄的光照上她的脸,还是白惨惨的一片,瘦的下巴很尖,两只眼睛乌黑的凹在细细的眉骨下,她穿长衣长裤包裹那么严实,身形就像一道薄弱的剪影,再没了以前的活气,判若两人。
苏家玉的静静地,眼眶一圈一圈荡动着,最终嘴角无声地压住,紧抿。
云卿又笑了一下,“我来看你了,家玉。”
她心头更难过啊,就像小刀轻轻地割,苏家玉走不过去,被警员控制着,只能隔着一张桌子,与她面对面坐下来。
“家玉,你瘦了。”
苏家玉见她吐字清晰,她想到前几日夏水水来时,说她状况很不好,这是好点了吗?
她目光涟涟,牵动着心坎的疼,“卿卿,你怎么还乱跑呢?”
“十天了,再拖着我怕你的上诉快要完成了。”云卿撑着桌面慢慢坐下,低着头,和人说话时还是下意识的避开眼神,“我对小桃子说过不会让你有事,我现在来想办法,这些天你在里面没受苦吧?”
苏家玉久久没出声,目光盯在她的头顶,一开始她以为是光照的原因,后来看见久了才知道不是。
那是白头发,是一圈。
她放在桌下的双手无声卡紧,互相紧紧抓着,才能吻住呼吸,目光艰难转开,她笑,“你别担心我,给我安排的是单独的牢房,别人欺负不到我,我也有自我保护意识,小桃子她也好,水水和陆……和安排的医生照顾着,都挺好。所以卿卿……你、你也要好起来,知道吗?”
说到最后,声音发哑。
云卿拧着眉,默了许久,像是思绪被打乱她需要重新整理,过了很久才找回声音,“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我今天也问了很久,顾湛宇说他可以削弱白羽玲,但是你的上诉部分已经快定罪,法院和公安局是分开的,关键点还是在你拿不出目击证人,但我确定,这个目击证人是江城禹,你回想一下,当时你真的没有看到他吗?我们现在要想办法和他扯上关系。”
苏家玉惊讶于她的思维上的清醒。
她惦念着自己,惦念得很深,自己不管不顾,就来管她。
心里的感动和内疚说不出口,就是为了该死的她,她才没走成,以至于让顾湛宇钻了空子,受到那么大的创伤。
苏家玉控制情绪,整理思路,红着眼说道,“我真的没看到江城禹。当晚我除了想帮你套点情况,其实我主要是想看看他的耳朵后面是否有块黑色的痣……”
说到这里,苏家玉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卿卿,我和你说过我接近他也有我自己的小目的,你还记得吗?”
云卿皱眉回忆,慢慢的,点点头。
“现在罪快定了,我可能无力回天必须坐牢,我就告诉你吧,耳朵后的黑痣属于胎记,你知道小桃子的耳朵后面也有的,我还说过将来要给她做激光,我脑子就那么串联了一下,当年那晚我不清楚那个男人是谁——”
“你怀疑?”云卿凛了凛眸。
苏家玉惨然一笑,“也许是天马行空了,胎记这东西特殊部位可能遗传,我才会突发奇想,我也没有根据,还没来得及看,我就被抓进来了。百分之九十是巧合吧,我只是太希望小桃子得救了。”
云卿却顿然陷入了思索中,医学上部分胎记是会遗传的,这也不是空穴来风。
苏家玉仍在摇头自嘲,“不过我又不希望,江城禹的那样的人,会是小桃子的爸爸,太坏了,而且我和他天南海北,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别过早下定论。”云卿冷静,前思后想,甚至微弯了弯唇,“不管如何这都是好事,好事,知道吗家玉?”
“嗯?”苏家玉有些不解,望着她,她那双混沌的瞳孔仿佛变成了乌黑的珠子,在静静思量着一些计谋。
苏家玉不了解,她的脑袋一向比自己聪明许多。
“卿卿,你是打算干什么?”
云卿没有多说,伸出手包扎严实的手,轻声握了握她的手,“我找到突破口了,不管是不是,都可以先炸胡。目前,家玉,无论如何审你,你都坚决不要认罪,等着我,知道吗?”
她的目光那样坚定,一个女子的目光,温柔而睿智,苏家玉魔怔般,内心燃起希望,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可心里疼疼的,“卿卿,我不想让你这个时候还为我的事奔波,你的身体明显受不了,你的精神看起来也不好,别强撑好吗?”
云卿用手肘撑着桌沿,支撑已经疲累的身体,敛下的目光陷入极度安静,柔笑里仿佛自嘲,“我放不下的,该我完成的事,我会完成,完成了就没牵挂了,就,好了。”
她说得断断续续,声音很低,苏家玉一开始没听清,也没理解。
等她捕捉到字眼,再去看她的眼神,苏家玉心都惊跳一瞬,可从她呆滞的眼神里,又好像看不出什么。
云卿起身,离开的很快,没有给苏家玉再多说什么多问什么的机会。
……
深夜,北仁医院。
大病房里,高悬的电视屏幕在播放新闻,沈青晔和秦律分别站着,身躯僵硬,神情紧绷而担忧。
但是没人敢去关电视。
因为病床上的男人睁着无神的黑眸,他醒了,他要求看的,一切严峻形势,都赤/裸裸暴露在他眼底了。
空气安静的仿佛掉下一颗尘埃都听得见。
新闻的法制栏目将整个工地案件的起因,最新进展播放完毕后,秦律拧着眉心的薄汗,立刻把电视关上。
沈青晔攥紧长指,两人相视几眼,才有些放慢的,小心翼翼的扭头去看床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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