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淼神秘兮兮地问:“你猜谁来我们家拜年了?”
简濛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背对他,拉起被子试图抵挡他聒噪的声音。
“不猜,不想知道。”
简淼靠近她耳边,低声道:“是陆易铮。现在才八点哎,来这么早,指不定他第一个就来了咱家,你真的不起来看看吗?”
简濛继续睡。
一分钟后,她猛然惊醒,从被子钻出来、极其痛苦地眯着眼问:“你刚才说的是陆易铮?”
简淼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简濛卷着被子纠结了半天。
想见陆易铮是真的,自己现在这幅邋遢的形象也是真的。
她仰面默默发了会呆,还是决定起床。
怕陆易铮坐不了一会就要走,简濛收拾得很快,出奇迹的只用了十分钟,还顺带给自己画了个淡妆。
下楼的时候,陆易铮正在陪老简喝茶。
简濛别别扭扭的走过去,惹得简淼直咂嘴。简濛扭头用口型警告他。
前年简濛为了躲他,报团去海南,去年又为了躲他,跑回南京陪外婆,如今想起来倒觉得自己好笑,他陆易铮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她至于躲那么远吗。
陆易铮坐了一会,说还要去高瑞他们家,他起身,问简濛要不要一起,简濛自然跟了上去。
简淼靠着沙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满的自言自语:“女大不中留!”
简濛跟着陆易铮去完高瑞家又去孟夕露家,孟夕露见两人一起来的,冲简濛直竖大拇指。
拜完大院所有熟识朋友家里的年,简濛若有所思。
陆易铮腿长,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简濛叫他:“阿铮哥哥,我还没去你家拜年呢。”
陆易铮咧嘴笑了一下,说你想去?
简濛仰起头:“那是,陆伯伯对我可好了,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他呀。”
陆家人丁单薄,陆易铮常年在学校,一年回家的时间不多。在他们没和好的那段时间,简濛有时候放学回来,就能看见陆伯伯提着鸟笼在遛鸟,或者是站在操场外头看保卫科的新兵锻炼。
简濛于心不忍,总是上去甜甜地叫陆伯伯,老陆呵呵直乐,说丫头好,有空上家里坐。简濛应了,却一次都没去过。
老陆坐在阳台上看报纸,听见说话声往下瞧,看见进来的人,大着嗓门说:“简丫头来啦?”
简濛仰头看他,笑眯眯地说:“陆伯伯新年好,祝您身体健康,万事顺心。”
老陆哈哈大笑,说:“你这丫头,嘴甜得很。你陆伯伯叫你来家里玩,叫了多少次了连你的影儿都见不着,怎么,你易铮哥一回来你就跟过来啦?”老头叹气:“哎,你陆伯伯这面子比不上你易铮哥啊?”
简濛看陆易铮一眼,说:“怎么会呢,陆伯伯你比阿铮哥哥可爱多了。”
嘴上这么解释了,心里确实是过不去。
老陆下楼来,让身边的警卫员拿糖给简濛吃,简濛吃了几颗,老陆非得让她把剩下的都装兜里带回去。
简濛往口袋里塞糖,心里腹诽:陆易铮啊陆易铮,你看看陆伯伯多喜欢我,你就收了我,让我做你爸的儿媳妇多好。
走的时候,陆易铮送她到门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给她。
简濛笑道:“什么啊,我都成年了,还给我发红包。”
陆易铮把红包放她羽绒服帽子里,道:“孟夕露不是说了吗,你是宝宝。”
简濛摸了下发梢,心想:那你呢,在你心中我是宝宝吗?
初四那天,简濛一家正在外头走亲戚,老简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一脸沉重。
简妈妈看着他,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
老简低低叹了口气,说:“老夏他媳妇走了。”
简濛在一旁听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只觉得周身寒冷、头皮麻麻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老夏他媳妇,夏涵的妈妈。
主人家过来招呼老简,老简摆摆手,说有事要回去了。
简淼开的车,一家人情绪都低沉。
说起来,老简和夏叔叔他们家关系一直不错,夏家的大儿子夏越寒和简淼同一年出生,是发小。
他俩关系好,但这从不影响简淼对夏越寒的评价。甭管外人眼中夏越寒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但就他对夏涵的态度来说,他真算不上一个好哥哥。
毕竟夏涵是跟着她妈改嫁过来的拖油瓶。
十几年了,纵使夏涵的姓从孟改成夏,夏越寒对她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没有好过。
这也是简濛不太喜欢她的原因,因为她就是大人们口中,极其懂事的“别人家的孩子”。
也许是自尊心作怪,夏涵好像天生就自带傲气,那种高傲,并不是冷冰冰的不可接近,而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那股子气势便浑然天成。
也因着这份傲气,夏涵的成绩年年稳居年级第一,她比简濛大一岁,初中那会儿,每到年级放榜,简濛都能在名册的最上头看见她的名字。
简濛深知所有好成绩的背后都有无数个通宵的夜晚,就像高三那一整年她偷偷扔进马桶的烟头。
而夏涵,她的寒暑假和双休都贡献给了钢琴课,却依然拿着最优异的成绩。
她十六岁出国,十八岁拿到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offer,这些辉煌的成就与她而言,仿佛都唾手可得。
她那么优秀,和陆易铮看起来那么般配。
简濛咬了咬牙,终于愿意承认,她那点怪异的心思,说起来就是嫉妒。
嫉妒归嫉妒,如今的情况却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医院里,稍微有点交情的人都赶来了,在这走亲访友的新年里显得格外难得。
简濛走到孟夕露旁边,低声问:“过年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没就没了?”到现在,她都不太能接受,一个鲜活的生命怎么就这样消逝了呢。
孟夕露惋惜道:“听说颅内大出血了,没抢救过来。”
简濛一颗心提着,惶惶地看向夏涵。
夏涵的妈妈已经被拖走了,所有的人都挤在病房外狭窄的过道里,夏涵站在夏叔叔背后,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和前几天明媚的笑靥交织在一起,判若两人。
一向对她冷眼相待的夏越寒都显得有些沮丧。
人们总是对死亡充满畏惧,因为人们总是活在当下,并未做好随时对这个世界说再见的准备。
简濛有点同情夏涵,却深知这不是感同身受,她没有安慰的权利。
医院里气氛低沉,简濛有点喘不过气来,悄悄下楼了。
她想看看陆易铮在哪儿,可是这种时候,他应该想陪在夏涵身边吧。
天空有些暗沉,简濛在花园里坐了一会,眼看着就要下雪,简濛无法,只得返回医院。
电梯门打开,简濛刚踏出来,就见一旁的消防通道里,陆易铮正温声和夏涵说话,夏涵在哭,小小的呜咽在通道里被无限放大。
简濛听着也觉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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