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不是按你想的来写的!
“想吃什么?算我谢谢你的义气。”
许澜庭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说要吃火锅,更不敢相信陶晔就这么答应了下来。回头一想,不知道上一次吃这种亲民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了,难道是哪一年同学聚会,她喝的烂醉的那次?现在她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个最辣的锅底,又叫了整整一打啤酒。
看着陶晔皱起的眉头,她笑了:“你不要低估我哦!”
她每次都这么嘴硬,但残酷的事实是她对酒精的消解能力不比陶晔好多少。
“你就不用喝了,你还要开车呢。这些都是我的。”许澜庭给自己满上一杯啤酒,再给对面的陶晔倒了一杯雪碧。后者把她点的一大堆菜依次摆好,先把山药放进锅里:
“我记得你以前说山药味道很奇怪的来着,怎么现在又喜欢吃了?——诶你怎么已经喝了?”
许澜庭此时已经仰脖灌下了一杯。短时间内还算正常,于是她开始夹熟得很快的冻豆腐。
“嘶……烫死我了!”她又喝一杯。
但是还没吃几口,酒精反应就来了,她已经开始觉得心跳加速呼吸不稳,于是左手捂住心口。
“叫你别逞强吧。”
“我没喝多啊。”
“喝多的人都说自己没喝多。”
到结束的时候,连许澜庭也只好承认自己喝多了。十二瓶啤酒,只剩了俩,她站立不稳,只好靠在柜台上看陶晔结账,然后被他轻轻松松地拽出去。
开车路过江边的时候许澜庭突然要下车,陶晔还以为她是喝多了要吐,赶紧靠边停车。结果许澜庭冲下去,并没吐出来,只是跪在江边上,两只手死死抓住栏杆任他怎么拉也不松手。
“许澜庭?这里风太大了,走吧?”他拽住她的胳膊,却发现喝醉的人力气真是大,他也拿她没办法,只好试着劝她自己松手。
但是话音未落他就愣住了,因为他听见她在哭。
许澜庭竟然在哭,而且哭得那么卖力、那么拼命、那么撕心裂肺、那么歇斯底里。哭得他的心好像狠狠地抽搐起来。
但是他不想问、也不想揣测她为什么哭。
她的脆弱和失态,他还是闭口不言的好。就让她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吧,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样没遮没拦地大哭一场,大概都会好受一点吧?
江上的风真冷啊,夜色好像加了一层深蓝的滤色镜,把冬天的江面渲染得更加凄凉忧郁了一些。所以许澜庭是触景生情吗?人的心情常常为颜色所左右,所以故事的设色往往影响观众的感情基调。
许澜庭到家门口的时候还是在浅浅地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还抑制不住地打嗝。她小时候每次大哭都会打嗝,止也止不住,而她以后很少哭就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这声音太难听了,跌份。但现在她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打嗝,每隔三秒她就要痛苦无比地响亮地“嗝”一声。这声音太搞笑了,但是陶晔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把她送进客厅,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水。但是她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只能让他扶着她的后颈把饮料灌进去。
温度正好润了嗓子,她过了一会儿就不打嗝了。
沉默。
意识模糊间,许澜庭眯着眼睛端详着面前的这个人,发现他好像还是没有任何表情。陶晔啊陶晔,你怎么就这么冷血无情,搞得好像整个世界都跟你不在一个故事线上,好像没有人的命运能够跟你有什么交集……
其实你多讨厌啊,自命清高,愤世嫉俗,不擅长交朋友,也不擅长安慰人,还老是对自己抱着强烈的厌恶感,还有顽固得不可救药的阴谋论……你的缺点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得我闭着眼睛就可以数出来一箩筐。但我怎么就喜欢了你。
因为“喜欢”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一面滤色镜,我因为爱你而看不见你所有的缺陷。
许澜庭知道自己是疯了,估计明天就得被扭送主治精神病的W城七院,然后在那儿度过自己本就该孤独的余生。
她真的是疯了,不然她怎么会在那么明亮的灯光下,在那么致命的沉默里,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她感觉到了对方的僵硬,却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辗转间她尝到他口腔里残留的火锅的余味,真的好辣啊,辣得她不知不觉流下泪来,简直就是决堤一样地淹过她酡红的脸。
天旋地转的寂静里,她脑海中竟然悠悠地又响起那首粤语歌来:“吻下来,豁出去,这吻别似覆水,再来也许要天上团聚……”
这吻别似覆水。
她是豁出去了,反正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哪怕覆水难收,哪怕他拂袖而走。
她许澜庭,无暇精心设计什么浪漫的桥段,也懒得认真挑选什么合适的场景。就是此刻就是此地,她算是把自己故事的编写权交还给了上帝。
其实执笔的权利,何曾在她的手里?
“再回头,你不许,如曾经不登对,你何以双眼好像流泪?”
☆、停格
她不顾他的僵硬,一心一意地吻着,就像火焰明明知道会在水里湮灭殆尽,却还是要奋不顾身地燃烧。许澜庭紧紧捧住他的脸,却觉得自己的手掌被他颧骨的弧线硌得生疼。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她终于呼吸不继,放开了他轮廓分明的嘴唇,转而埋进他的肩颈,躲避照得她头晕目眩的灯光。
沉默。
不愿意睁眼,也不敢睁眼。
她就这么把脸埋在他头的一侧,可以闻到他洗发水的味道,静静等着下一帧的剧情。她想过无数种后续,他会就此心软紧紧抱住她,或者愤然推开她摔门而去,或者扶住她的肩膀告诉她我们永远只能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但是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陶晔又一次向她证明自己永远不会落入俗套:
“你醉了。”
然后他轻轻巧巧地摆脱了她藤蔓一样攀住自己的手臂,也没有生气也没有慌乱,就那么冷静地,一步步走向玄关。
许澜庭呆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他稳稳地开门关门,悄没声地走了。
哈。
不知道现在是该苦笑还是该痛哭。她是喝多了,但她从来都清醒得很。只是酒精在血液里沸腾着,她想借此机会做点自己平时没有理由做的事。但陶晔,他竟然把酒精作为她行为的借口,给这个吻下了酒后乱性的定义。
这个定义真准确啊,多谢你给我台阶下。
陶晔,你怎么这么善良。
许澜庭扯了扯嘴角,向后仰倒在沙发上,也懒得去关灯,就这么明晃晃地睡着。
最近这么混乱,她许澜庭还是得继续推进新项目。华思捷终于送来了第一集的剧本第一稿,杜晓柔递给她时长吁了一口气:“这祖宗总算是写完了,小雅说她催稿催得都失眠了,生怕误了deadline。”
“让她好好做个心理准备吧,以后不知道要催多少次呢。”许澜庭接过那叠打印稿件,对助理说,“对了,选角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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