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澄“哦”了一声,默默地看着他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在他推门进去之前,田澄忽然一激动,喊了一声:“谢谢高总支持我!”
高正铭头也不回地挥了下手,表示“不客气”。
她有那么一秒非常想拽住他说,错了,全错了,你跟陆晚云完全是错了。
可是她不能。
她知道陆晚云需要他,也知道他可能更需要陆晚云。
田澄的第一个采访对象,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女企业家。她当年曾经被丈夫打掉过三颗牙齿,如今都已经换成了整齐洁白的烤瓷牙,冲田澄微微笑起来的样子,又成熟又美艳。
“还好后来他出车祸死了。不然我也不可能有今天。”女企业家笑着说,“我一直都说,死了老公是我人生最幸运的一件事情。”
田澄陪着笑起来,“那您后来有考虑过感情方面的事情吗?”
“没有了。”女企业家摇摇头,“我嫁给了工作。你看,这样多好。没有男人的拖累,我反而现在一切都有了。婚姻和家庭,根本就是男人用来限制我们女人的腐朽制度。”
“说得对!”田澄击节叫好。
她回去就非常得意地把视频剪好给高正铭看,一边看一边自己说:“我要向她学习。工作最重要。”
高正铭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说这话,我作为你的领导想夸你,但是作为你的朋友,又想骂你。”
“谁要当你朋友?”田澄哼一声,“我是晚云的朋友,跟你成朋友了我岂不是站错队了?”
“谁告诉你我跟晚云是两个队的?”
“……”
完了,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田澄立刻脚底抹油离开了高正铭的办公室。
因为这个头开得比较好,田澄整个人一下子就充满了干劲。
她觉得自己被工作治愈了。工作不仅仅给了她成就感,还告诉了她人生的方向。
田澄的第二个采访对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那是一名女囚。她在被家暴九年以后捅死了自己的丈夫。当时判了死缓,后来减到二十年有期徒刑,现在还有十年不到的刑期。
田澄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十分平静了,但在采访的全过程里,这位大姐都比田澄还要冷静。
“我一天也没有后悔过。”她面如古井地说,“刚开始忍气吞声,是怕他会报复我家里人。后来我家里人发现他打我,却都来说是我不对,我应该对他再好一点,再体贴一点。我就知道我没有别的希望了。不是他死,就只能我死了。没有人会帮我。没有人。”
两个小时的采访里,唯独这一小段对话在田澄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直到她开车回到了单位楼下,都还嗡嗡作响。
她在上楼之前打了个电话给田柏岩。
田院长的声音十分愉快:“田澄?你怎么想起来上班的时候打电话给爸爸呀?是不是这周末要回家来?”
田澄突然就哽咽了,叫了一声“爸”就说不下去了。
田柏岩马上问:“怎么搞的?出什么事了?”
田澄忍忍眼泪问:“我问你个事儿行吗?”
“你说啊。”
“当年……你是怎么让我……前夫自动消失的?”田澄把一句话拆成了好几次才说完。
田柏岩在那头沉默了片刻,“怎么好端端地想起来问这个?这都过去三年多了吧,他也不可能再影响你了,你放心……”
“嗯,我知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田澄,你爸爸我原来当了十几年的心外主任,开过的胸不计其数。被我一把刀治好的人,可是遍及黑白两道。”
田柏岩的语气得意和伤感兼而有之,说得又像是黑帮片里的台词,田澄不自觉地有点想笑,但嘴角一勾,眼泪却下来了。
“虽然我是个读书人,一般不倾向使用暴力,但是谁欺负我女儿,我找点人堵他家门,让他父母亲戚都不敢出门,还是做得到的。”
田柏岩语焉不详地说完就沉默了,田澄却定了定神才接话说:“田院长,你太厉害了。”
田柏岩笑笑,“也就还行吧。”
田澄没敢在电话里暴露太多情绪,只是又扯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题,便挂了电话。
没想到她爸当天晚上就杀到上海来了。
☆、16-田澄-3
田柏岩五点半的时候打电话给田澄说到她楼下了,要找她吃晚饭,可是等田澄快六点下楼的时候,发现她爸并没有在大堂里等她。
她打电话问他在哪儿,结果田柏岩指示她到路口去。
等田澄踩着高跟鞋走到路口后,发现田院长正夹着手包,像一个花季少女一样,站在路边看袁野指挥交通,微张着嘴,目不转睛,就差没有流口水了。
“你干什么呢。”田澄走过去拖着他就想走,“走走,吃饭去。”
“别啊。等小袁一起啊。”田柏岩把胳膊拽回去,“我刚才问过小袁了,他也六点下班,一会儿就能走了。”
“你你你……小袁什么小袁啊。”田澄心虚地往路口看了一眼,“人家是警察,忙着呢。”
正说着,袁野就换岗下来了,一路小跑地过来,“田叔叔,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这不田澄也刚下班嘛!”田柏岩的脸笑成一朵菊花。
“田澄,你跟你爸先去饭店,我得换个衣服,这一身的汗,没法吃饭。”袁野转向田澄说。
田澄还没来得及找理由拒绝他,田柏岩就抢话说:“好好,小袁你快去,我一会儿让田澄给你发定位。哎不对,你加我微信吧,等下我给你发定位。田澄开车不方便。”
田澄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爸和袁野友好交换了微信号。
等袁野走了,田柏岩才意识到自己有个闺女,“吃什么呀?”
他笑眯眯地问。
田澄顿时垂头丧气,“什么不能喝酒吃什么。你一喝多就乱说话,回头再把我卖了。”
“那吃日本料理吧!清酒淡,跟水没区别。”田柏岩激动地摩拳擦掌。
袁野来的时候是着意打扮过的。天气虽然已经入夏,但早晚还有些凉意,他却已经穿起了短袖,露出煞是醒目的肌肉线条,头发打理得很精神,似乎还喷了点儿香水。
田柏岩露出了大妈般八卦的微笑,“哟,比穿制服更帅了。”
袁野配合地憨笑,又别有用意地看了眼田澄。
田澄全身都别扭得不知如何安放。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明明跟辛怡在一起了,还能被她爸一叫就来。更确切地说,她是知道为什么的,但是她决定假装不知道。
“小袁,你多大了啊?”田柏岩没待袁野坐下就问。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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