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那你们俩呢?”
“我们再等下吧,咱们班还有两个女生没到,说是迷路了。”
“噗,这理由真烂——啊对不起,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女生有些调皮地冲李轻舟吐了吐舌头,又笑嘻嘻地眨了下眼。
李轻舟回以了然的微笑,心想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像慕朝辞一样蠢。只不过他到底是真蠢还是装蠢,那就无从得知了。
慕朝辞待女生走后才又接着问她:“你忽然想什么?”
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办……李轻舟原本是打算这么说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云淡风轻的一句:“我忽然想不起来刚刚那个女生叫什么名。”
算了吧,来都来了。
人生的路还很长啊,她又不能对所有的集体活动都避如蛇蝎。
琴佅曾经对她说过,事情过去那么久,她总得学着去适应,哪怕有些她并不喜欢。更何况,这种集体活动曾是她最擅长的,不是吗?
慕朝辞脸颊侧映着正午灼热的阳光,露出牙齿对她笑,像在看一个总也背不住古诗的小孩子,提醒她:“她叫李嫣然。”
“哦,李嫣然啊。”李轻舟跟着喃喃。
中午燥热地没有一丝风,晴空万里,又是一个好天气。酒店门前水池中喷泉汩汩,清冽的水声逐渐抚平李轻舟躁动的心。她跟慕朝辞一同站在灿然的阳光下,静静看着过往的车与行人,静静地听着男生又接起挂掉几个电话。
他好像对谁都拥有着等同的耐心,对谁都会温暖地笑,哪怕那次她在微信用特别冲的语气跟他聊天,过后他依然好脾气地跟她讲话。
慕朝辞敛眉,低头看看女生被太阳晒到微微发红的脸颊,三两句挂掉电话拉起她的手腕:“我们进去吧,不等了。”
“?”
“外面很晒啊,站着又累,不等了。”
他说完这些就拉着她回到大堂,李轻舟不自在地扭了下手挣脱出来,跟他强调:“我自己会走。”
“我知道你会,但刚刚边上有辆车过来。”
“我没瞎。”
“我知道你没,但刚刚你的确没看到。”
“……你烦不烦?”
这磨磨蹭蹭的对话,比李江陵直接劈头盖脸上来说一句“我拉你下手怎么了”“你手矜贵的还不能叫人碰了?”之类的话要气人多了。即使对方话语里是对她的关心。
除了琴佅和李江陵以外,她讨厌任何人任何形式的关心,那会让她觉得很假。
李轻舟一下顿住脚步,抬头瞪他。
“你烦不烦”“有完没完”这类自带火种的语言是最能点燃人的怒火,也是最能让人知难而退的了吧?她曾经特别抗拒去交往新的朋友,总以这种方式避开所有的示好与关心,往往“百发百中”。
她不再需要新朋友。
没有必要。
慕朝辞莫名其妙地接收了一波疑似带有怒气的语言攻击,也跟着停下来低头仔细去看女生神情——她瞪着一双灵秀的大眼睛直剌剌地盯着他,像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委屈。他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
“我问你烦不烦?”
“你生气了吗?”
“烦,不,烦?”
两人面对面站着,引得过路者频频侧目。
慕朝辞有好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脸上的神情由不知所措到不解到沉思再到最后……他笑起来,大堂的水晶吊灯倒映进他的眼眸,明亮闪烁:“别生气了吧,你生起气来太可爱了,单一个书面形式的叹号都比你现在的样子更有威慑力。”
“……你说什么?”
“我说你,”男生忽然微微弯腰凑近她,将视线与她平齐,“乖乖的,不要调皮。”
☆、第八章
时隔多年,李轻舟忽然再次萌生出要亲手把人摁在地上摩擦的冲动。这冲动来源于她刚刚拼了命地想把一团棉花捶扁,而在一番努力后,这团棉花依旧团团圆圆并且喜笑颜开地对她说:要不歇会别捶了吧,捶起来样子怪可爱的。
岂止一个怒字了得。
李轻舟嘴角一抽差点没克制住一巴掌招呼到那张人见人爱的脸上,二话没说转身就快步走向电梯。
慕朝辞在后面“嗳”了一声,紧跟上来:“等等我。”
李轻舟面无表情:“你离我远点。”
“为什么?”慕朝辞压不住上扬的唇角,“你害羞了?”
“我害羞?”真是叫人忍不住,李轻舟一顿,抬手抓着男生领口往自己面前猛地一带,差点撞上鼻尖,“麻烦你看清楚了我这叫害羞?我生气是觉得你烦,说你烦是因为你啰嗦,不想听你啰嗦所以让你离我远点,让你离我远点的意思是让你滚蛋,滚蛋听得懂吗学霸?用不用我就这两个字给你展开一篇阅读理解并且以你为例生动形象地示范一下标准答案?”
电梯门早在李轻舟说第一个“滚蛋”的时候就“叮咚”一声开了,而在周围的一切归于安静后,纪寒默默地合上刚刚张开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口,收回已经迈出一步的右脚,大气没敢喘地抬手按下了关门键,重新回到楼上。
虽然不是很懂平日里看着挺文静一小姑娘怎么就被平日里看着脾气好到不行的自家老铁惹毛了,但他懂发起脾气来的女生都太难哄了,这锅他不背,连搭把手都不行。
慕朝辞的关注点就比较独特了,他被李轻舟这一句接一句的话唬地一愣一愣的,半晌,忽然就像刚刚得知自家还不会走的闺女会说话了一样略惊喜地说:“原来你可以一下说这么多话。”
不仅可以一下说这么多,听起来还挺逗的。
慕朝辞心底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悄悄蔓延,恍惚间觉得眼前这个女生就该是这个样子。平日里冷静的模样、礼貌微笑的模样,那些都不是她,而眼前这个拽着他衣领强迫他弯腰听她张牙舞爪说话的才是。
李轻舟仿佛意识到什么,忽然一把推开慕朝辞。她闭了闭眼,像是想要静下心整理情绪,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冷静地说了句:“抱歉。”
说了过分的话,抱歉。
三楼宴客厅内位置早已安排妥当,大多数人到齐,饭局已然开始。纪寒一脸复杂地穿过喧嚣的酒桌往自己座位上一坐,拿起筷子夹了口菜,边往自己碗里放就听见边上刘子奇吧唧吧唧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问:“不是打电话占线就下去叫阿辞跟李轻舟了吗,人呢,没找着?”
不提还好,一提纪寒就开始替自己老铁犯愁,当下菜也不夹了,筷子往碗上一放,叹了口气。
“怎么了这是,挺好一桌啊,怎么还叹上了?”
“哥们儿,你说是不是平时看起来越文静的小姑娘发起火来越难哄啊?”
“咋着,惹你媳妇儿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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