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为了赶试卷,修仙修到接近一点,睡前忘记关窗,此刻米色窗帘被风吹地猎猎作响。她很冷,尽管盖着被子,但手脚都是冰凉的,咳嗽一声不意外地听见自己浓重的鼻音,这怕是要感冒。
房间一片晦暗,她看一眼时间,望一眼窗外,这个点,天空阴晦一如她沉闷的心情,眯起眼睛仔细瞧,才发现洁净的窗玻璃已然沾满细密的雨滴。
下雨了。
照这个势头,今天的体育课大概要“流产”。
感冒药的副作用来得很强烈,李轻舟一上午昏昏沉沉,唯一的感受是每次呼吸,穿过鼻腔气管的空气燥热地像要烧起来,而身体却是另一极端,在这阴雨天气里如坠冰窖,浑身冷地厉害。
“李轻舟,”生物老师随手一逮就是一个上课打瞌睡的学生,“来,到黑板上写一下呼吸作用反应式。”
没什么难度,估摸着就是为了给她提提神。
李轻舟撑着桌面站起来,一步一飘地上了讲台。她浑身没劲,捏着粉笔也用不上力,写在黑板上的字迹轻轻浅浅的,后排同学直嚷嚷着看不清。
纪寒适时咳嗽了一声,维持了一下课堂纪律。
老师歪头打量着这恹恹提不起精神的姑娘,心中有了数,看她没写错就让她回去坐好,提醒了一句好好听课。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歇下来的,反正等下课时已经没在下了。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奔向操场,生怕晚一秒钟雨滴再次落下,体育课就会被替换成其他科目或是自习。
窗户被拉开透风透气,夹带着泥土湿气的凉风一阵接着一阵。李轻舟蜷趴在桌上缩了缩肩膀,从桌肚里扯出外套慢吞吞套上。
很懒,很困,每动一下脑袋如同被针扎过,疼痛水波一样散到四肢百骸,最后全化成冷意,冻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这状况还上体育课,不去了。
假也懒得请,实在不想动。
反正,怎样都没有现在让她痛快来得重要。
她面向窗趴着,迷迷糊糊听见纪寒的声音在她耳边打转:“李果冻起床了,还睡,体育课还上不上了!”
然后是慕朝辞:“瞎几把喊什么?她不舒服,不去了。你给我们俩请个假吧。”
……有毛病啊?他也请假干嘛。
“哦……哦?”纪寒拖长而后上扬的尾音显得抑扬顿挫又别有深意,“人家不舒服请假就算了,你请个几把请。”
“我?”
“啊。”
“陪床。”
“陪……我操,再您的见吧!重色轻友的玩意儿。”
慕朝辞无所谓地冲他扬了扬唇角,合上书起身顺手似的捞走李轻舟桌上的水杯,去外面接了杯热水。
临近上课,走廊人渐少,也逐渐安静,水箱烧水的低声嗡鸣被急促的上课铃声盖过。
回到教室时,理所当然只有李轻舟一人,趴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呼吸起伏也十分冗长,看样子已经睡过去了。
他到李轻舟前面的座位坐着,看她大半个脑袋埋进臂弯里,仅露出半边眉眼,眉还紧拧着,鬼使神差伸手探上一小片脑门,须臾便压下眉头——她发烧了。
早晨看她状态不对就问了一嘴,她大概是不舒服没力气跟他抬杠,老老实实回答说是感冒了,已经吃过药,就是觉得瞌睡。
吃过药……不应该啊,怎么还发烧了?
顺着颈后袭来的冷意回头一看,窗户大大剌剌地开着,风往这边正好吹着她的脑袋。慕朝辞伸手拽过她外套的连帽罩在她头顶,关好窗户,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趟医务室。
只是没想到这一去耽误的时间有点长,医务室的值班老师不知晃荡到哪里去,过了约摸十分钟才悠哉悠哉地推开了门,见着慕朝辞先是一愣,而后似笑非笑道:“哟,是你。”
认识他?
照理说这学校里谁认识他,他都不应该感到奇怪才对,可眼下这老师笑得特别地……让他不舒服。
那双眼中一闪而逝的狡诈叫他心生一种案板鲇鱼任人宰割的感觉,十分不明所以,以至于开口时语气不带任何情绪,连基本礼貌都没有:“麻烦给我开点退烧药。”
男老师轻笑:“不好奇我为什么认识你吗,同学?”他慢悠悠踱到座位上,掀开笔记本电脑,键入密码,一停不停地点击着什么。
慕朝辞不由敛下眉头,心中那种感觉愈发强烈,直到男老师缓缓转过笔记本,拍下空格键的一刹那,他抬头看见老师所坐办公桌的斜上方,也就是进门正对的那个墙角的监控。
是亮着的。
他的视线随即又落回电脑屏幕,画面中男生抱着女生走了进来——
距离不远,画质清晰到连女生小腿上蜿蜒的血迹都看得清清楚楚。
慕朝辞眯起眼睛。
他想他已经明白刚刚那种感觉源自何处。
“这份录像我还没有上交学校。”男老师笑吟吟地说,他手背撑住脸颊,翘起二郎腿坐着,模样慵懒又嚣张。
慕朝辞面无表情,也没搭腔。
而他好像也没有等他搭腔的意思,稍微顿了下,挑起眉梢问道:“慕朝辞同学,我听说你家特别有钱啊?”
——
李轻舟睡得极不踏实,忽梦忽醒间,鼻间绕来一股呛鼻的烟草气和难以掩盖的香水味,两种极端味道一掺合,呛地她直想打喷嚏。
随后有人推了推她的胳膊:“李轻舟?”
声音不大,很耳熟,但她脑袋里一片混沌,愣是不愿意动脑筋想,嘟囔了一句:“走开。”
她原本是想发火的,但实在提不起力气,仗着外套宽松她把整只手都缩进了袖口,但还是没能缓解指尖冰凉。
继续昏沉着,直到贴着桌面的那只胳膊逐渐感受到温热的湿润感,好容易拧着眉头提起精神抬头一看——水杯倒了,她桌面已湿了大半。
李轻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跳起来的,被凳子别了一下,整个人歪到慕朝辞桌上,按塌了一摞摆放整齐的课本,“哗”的一声全滑到地上。
脑袋跟被人抡了一锤似的,又疼又晕又懵,以与侧身运动别无二致的动作在慕朝辞桌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怎么了?”也巧了,慕朝辞就这时候回来了。手里握着一盒药,见她起身还搭了把手。
“没事。”她声音有气无力,揉了揉手腕,“嘶”了一声。
刚刚手跟着书一起滑出去,手腕在桌边剐蹭了一道,没大要紧,就是这会火辣辣烧地慌。
“手怎么了?”慕朝辞拉过她手腕检查。
细瘦的一条手臂,他一只手握过来绰绰有余,手腕内侧通红一片。
慕朝辞皱下眉。
李轻舟抽了一下没抽回来,烦得慌,没力气较劲,就嘟嘟囔囔说了句:“松开。”
身体不舒服就是看谁都顺眼,看谁都想吵架,但是没劲吵架,连多说一个字都嫌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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