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提的主意,可琴佅这狗头军师只说李轻舟爱吃重庆小面,也没说她喜欢重口味辣啊。慕朝辞皱了皱眉,把水杯拧开盖子晾着。
李嫣然捧着粥目瞪口呆:“我的天,这辣味我在这边闻到都觉得呛鼻。轻舟啊,不辣吗这个?”
“辣,”李轻舟抽空回了一句,“不是特别辣,很好吃。”
她喜欢吃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功力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除去之前跟琴佅一起去尝试的变态辣鸡翅外,任何程度的辣都在她接受范围内。
“可以说很变态了。”李嫣然赞叹。
“对了老铁,上回你不是问我咱们东校校医嘛,”纪寒一拍脑门儿想起这事,把面咽下清了清嗓子,“我查了,这人跟西校水果大妈一样,走后门进来的。”
“哪个校医啊?”李嫣然问,“长得挺帅那个?”
“啊,就那个,”纪寒点头,“看着人五人六的是吧?其实进学校之前是个混子,还因为入室盗窃未遂进过看守所。”
“我去,真的假的!?”李嫣然大跌眼镜。
“真的啊,找不到正经工作就走关系来咱们学校当了个挂名校医,”纪寒说,“平时顶多开个感冒发烧止泻止疼药,不能再多了,这工作多轻松啊,我都做得来。”
“咱们学校还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他呢,贴吧里一抓一大把。”李嫣然啧啧有声。
纪寒被这话给噎到了,语气神情那叫一个不明就里:“我说你们这些女生,是不是看着人脸长得好看点就能往上扑啊?长得好看人品不一定好知道吗?知人知面不知心。”
“又不是我。”李嫣然翻了个白眼,又说,“不过真的是,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是这种人。”
“他连医师执业资格证都不见得拿得出来,”纪寒说,“反正不知道跟哪个校领导有裙带关系,要不怎么敢滥竽充数。”
何止滥竽充数。李轻舟心中默想。
难怪她前后去过两次医务室都没能见着医务室的值班老师,原来他不止滥竽充数,还在上班时间擅离职守。
不过……
她看了貌似专心吃面的慕朝辞一眼:“你问他干嘛?”
纪寒跟了一句:“就是啊老铁,你问他干嘛?”
“哦,”慕朝辞应了一声,笑笑,“没干嘛啊,就去了几次医务室都没见他人,随便问问。”
他将这话题轻松带过了,指背抵着水杯往李轻舟那边推了推:“喝着水,别总吃,太辣对嗓子不好。”
纪寒“哎哟”了一声,看表情像是酸掉了牙,不过碍于他的面快要糊成一坨,忙于奋战,没工夫吐槽什么。
酒足饭饱。
回到教室时已经快接近上课时间,同学们端坐在座位上酝酿着进入学习状态。李轻舟对折好试卷从书堆里抽出波浪曲折令人糟心的化学课本,翻了几页。
钱江雪鬼鬼祟祟的回过头,一脸神秘。
教室内趋于安静,她往前倾了倾身子顺便抻出脑袋努力凑近李轻舟耳边:“刚刚有个高二的小帅哥来找你呀轻舟。”
李轻舟配合地将耳朵递出去,问道:“谁啊?”
“他说他叫阿野,”钱江雪说,“我说你吃饭还没回来呢,他说没关系他在操场等,让我转告你务必去见他一面,他有件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阿野。
李轻舟恍神间才记起,这名字属于逃课被捕那天晚上意外结识的小屁孩。不过,他来找她干什么?他们两个应该不是很熟吧。
上课铃还未打响,她压好试卷便离开了座位。
于之野果然在操场等着,在那片空旷的看台上,素白的灯光下,他一人独坐于夜风中顾影自怜。
李轻舟缩缩脖颈,只后悔下来的时候忘记带外套。
于之野弯起眼睛笑着看她一步步靠近,在她站到他跟前时猫一样乖巧地喊了声:“学姐好。”
“有什么事吗?”李轻舟直奔主题。
“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聊聊天。”他说。
李轻舟觉得要么是他有毛病要么是自己有毛病,或者是他们两个都有。他的毛病在于闲来无事翘课找她聊天,而她的毛病在于,她竟然真的在他旁边坐下了。
“五分钟。”她说。
对于最初印象还不错的人,她一向比较宽容。那么就聊聊吧,没什么不可以,毕竟来都来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想到你,”于之野说,“可能因为不是很熟所以说什么都不用顾及,而你正好看起来像是一个嘴巴很严实的人。”
怎么说呢,李轻舟感觉这应该是一个带有伤春悲秋色彩的开场白。
“今天我爸告诉我,医院那边联系他说有跟我配型成功的骨髓,目前正在联系捐献者,”他低声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迟十一月,我就要动手术了。”
李轻舟内心空了一瞬,没料到是这事,不知作何反应。
于之野看她空白到有些茫然的表情,抬起唇角笑笑,打趣道:“咦,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失望,你刚刚以为我会说什么?”
“没什么。”她垂眸盯向地面,如是说道。
其实以为他失恋了,什么的。没想到的确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你不祝贺我吗?”于之野好奇道,“这听起来是件好事。”
“是好事,”她点头,“但你的语气告诉我不是。”
“啊,”他笑笑,“所以我一开始就暴露了是吗?”
“你害怕吗?”她问。
“怕什么呢,死亡吗?”他摇头,“早就不怕了,我怕的是失望。”
李轻舟不明所以。
“你知道吗,过去有两次,也是像现在这种情况,”于之野解释说,“医院联系到我父母说骨髓配型成功,正在联系捐献者,但结果是捐献者后悔了,于是不了了之。”
她动了动唇,说不出话。
“没有办法的事,这是人家的自由以及选择,我们无法左右,”于之野顿了顿,苦笑,“但还是会感觉特别难过,尤其是不经意间发现我妈背着我偷偷掉眼泪的时候,那一刻你真的不知道我多希望自己拥有健康的身体,可是基于现状我又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是。她忽然能感同身受。
就像看着医生缓缓用白布遮住奶奶安详的面庞,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希望那是大梦一场,等她醒来时一切退回从前,重新开始。她甚至想过如果能重新开始,她一定听奶奶的话,好好学习不再打架,一定按照她希望的样子成长。但是她无能为力。
生命已逝,一切早已回不到从前。
于之野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话,李轻舟静静听着。
也许他不是想聊天,他只是需要被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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