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视线里，这片黑暗就像无尽深渊，而她正立于一块孤立的悬崖陡壁，无论往哪个方向迈出一步，都有坠崖的风险。
李轻舟停下脚步吸了口气，竖起耳朵听楼上并没有追出来的动静，这才稍微冷静，抬起在短短一分钟不到就冰凉到僵硬的手，两手抓着手机按开了手电筒——
然而她看到的并不是脚下一路通达的楼梯，而是一个男生平坦的、穿着干净校服衬衣的胸膛。
纽扣晶亮，折出星星一样扎眼的光点。
哪怕李轻舟胆子再大，这一刻她还是怂了，以为是楼上正主对她围追堵截所以低着头没敢看脸，退了几步拉开距离，讷讷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啊……但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确实没看到，就听了几耳朵而已。
男生腕间的手表在灯下亮地晃眼，晃地李轻舟一阵眼熟，末了猛地抬起手机照向男生的脸。
慕朝辞迎着光线眯起眼睛，向李轻舟后退的方向跟了两步，开口时语气稍显疑惑：“没看到什么？”
☆、第三章
李轻舟凉了半截的心脏骤然回温，反应了三秒后绷起脸：“你刚刚——”
顿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把后半句“干嘛离我那么近”问出口实在显得有点歧义般的自作多情，索性作罢，冷静地问：“你怎么在这？”
慕朝辞往楼上看了一眼，答地有些心不在焉：“上楼有点事。”
他当时正往楼上走着，冷不丁差点被李轻舟撞了个满怀，好在他及时刹车，李轻舟踩着最上面的台阶也没有继续往下，这才没有发生交通事故。他本想说话来着，可见她睁眼瞎似的根本看不见面前有个人，就压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而后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他说完也没顾上追问李轻舟究竟没看到什么就转身上了几级台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身，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
李轻舟没往他那边照，模模糊糊看见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说：“我叫了些糕点来，纪寒正分呢，你回去尝尝？”
“你上去干嘛？”
慕朝辞好脾气地重复半分钟前的话：“有点事。”
“别上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怕黑吗，我先送你回教室？”
“……”
李轻舟闷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想着如果他再坚持，那么没办法，她就只能直截了当地说楼上有人在ML，非礼勿视。
周围安静地过分，楼下六层的吵嚷声与楼梯间的脚步声好像被隔到另一个空间，此时听起来显得并不真切，与之相比，八楼某间教室“哐”的关门声仿佛震在耳边，连带地面都抖了三抖。
糟了，出来了。
李轻舟被震天响的关门声吓得一哆嗦，思绪混乱间一把抓起慕朝辞的手腕就往楼下跑，但不管再怎样轻手轻脚，楼梯间的脚步声依旧蹬蹬蹬响成一片。她不敢停留，生怕被抓个现行，直奔回教室才顾上顺口气。
可真够惊心动魄的。
关了手机塞到桌底，回过身想跟慕朝辞稍微解释一下，看到对方正从桌底抽出冬季校服外套，一手提着衣领抖了抖，往她这边递：“你手很凉，冷的话先穿着将就一下。”
见她没接，慕朝辞把校服往她桌上一放，这才问及刚刚：“楼上是谁啊，你这么慌。”
李轻舟想了一下：“我不知道，但是你最好先不要上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慕朝辞沉思片刻，换了一个问法：“楼上发生了你认为我不该看到的事？”
李轻舟垂眸，含糊地应了一声就回到座位上把玩纪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发到她桌上的朱古力卷，塑料包装被她捏的嗤啦嗤啦响。
余光注意到原本站在自己座位旁边的男生向她这边走了几步，而后眼前被放了一个手机，短信界面，陌生号码，空白的短信窗口只躺了一条消息。
【慕学长，请到801教室，我有话想对你说。】
李轻舟把整句话十四个字，连带数字和标点共二十个字符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仔仔细细看了个遍，默了默仰起头问：“801是哪个教室？”
慕朝辞支着手肘摸摸下巴：“女厕对面那间。”
正是她看到的那一间。
李轻舟嘴角一抽。
有点乱。
不，是太乱了。
说什么有话想说怕只是个幌子，而发这条短信的人真正的目的，是想让慕朝辞撞破莫安跟别人为爱鼓掌。
李轻舟敛眉。
这他妈是安了什么心？
慕朝辞把自己的板凳拖过来，坐到李轻舟桌边，低声问：“作为当事人之一我是不是应该了解一下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轻舟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推到他面前：“陌生号码发来的你也理，你还小啊？”
“我以为是表白来的，”慕朝辞把手机收到口袋里，“单恋无涯，总得劝劝这群小女孩回头是岸。”
“……”
“所以？”
“18R行了吗。”
“你还没成年？”慕朝辞尾音微挑，轻笑，“那的确是18R没错了，小朋友。”
莫名其妙被嘲笑了一波，李轻舟有点不服气，可对方话语并无半点错误可寻，闷了半天只能毫无气势地回了一句：“有病啊你。”
慕朝辞抬手拍拍她脑袋，抬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可爱。”
李轻舟刚要回怼就听到前桌一声意味深长的清咳：“干嘛呢阿辞，又勾搭人家小姑娘。”
坐在座位上玩手机的纪寒无趣地回了一句：“还没习惯啊哥们儿，我们阿辞跟哪个小姑娘说话聊天不这样？一口一个你很乖你很可爱，老子一开始是真以为他凭借一副好皮囊处处留情，结果这两年到他家里玩了不下百回才发现他一家子说话都这样，搞得我现在特开心往他家跑。”
李轻舟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纪寒一下挺直背脊，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正经八百地模仿：“阿辞这是你朋友吗，天呢多帅一小伙子，追你的人一定很多吧，是不是都排到校门口啦？来来来，多吃点，看你瘦的，男孩子太瘦了可不好看，尤其是像你这种五官明朗的，哈哈哈你很乖啊，家里长辈一定特别喜欢你吧？阿姨也很喜欢，希望你以后常来玩。”
李轻舟抿唇笑。
慕朝辞气定神闲：“我妈跟你第一次见面说的客套话你能记一辈子。”
“放屁，什么叫客套话？阿姨这明明叫实话实话。”纪寒不服气地撸了一把头发，对李轻舟做wink，“果冻我帅吗，说实话。”
竟然还特地强调要“说实话”。
李轻舟十分给面子地夸赞：“帅，特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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