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你的吻,缄默我的唇_平方缪【完结】(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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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嘉把碟子和牛奶放在佟羌羌面前的地上,然后蹲下身,忽然扯了一把佟羌羌的脚。毫无防备下,佟羌羌一下由跪的姿势改为坐的姿势,这才发现双脚已经麻得都无法伸直了。

  晏嘉掀起眼皮盯住佟羌羌,指了指前方:“他最记挂的就是你,别让他连死都不安心。”

  说完,她也不再搭理佟羌羌,抢过佟羌羌手里攥着的冥纸,接替她的活。

  佟羌羌抿抿唇,从碟子里捻出一小块的桂花糕,塞进嘴里,然后拿起牛奶,插上吸管,慢慢地吸了一小口。因为好久没吃东西,乍一入口。隐隐有种反胃感。她忍着不舒服,硬是吞咽入腹。

  “对不起,嘉嘉……对不起……”

  晏嘉手上的动作滞了一瞬:“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是他的命。”

  佟羌羌低垂下脑袋,目光涣散地落在碟子里的糕点上,喃喃:“是啊……我就是他的厄运……”

  晏嘉蹙起眉头看佟羌羌:“你这样讲,就是嘲笑他的选择,嘲笑他为你所做的一切。”

  佟羌羌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否定什么,继续喃喃:“确实全部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她,晏西不至于要来荣城,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她当时干脆利落地拒绝和韩烈道别,晏西就不会坐上那辆车。

  全部都是因为她……

  “你也不喜欢我,不是吗?”佟羌羌对视上晏嘉,自嘲地勾唇,“女人的直觉还是比较准的。你不喜欢我是对的,你应该劝劝他的……”

  “我没有不喜欢你。”晏嘉似乎不太习惯和佟羌羌对视,不自然地别开了脸,“我确实没有不喜欢你。第一次看见你,或许对你小反感。后来发现你挺好的。只是偶尔有点烦。但你总是能让我哥开心。”

  晏嘉素来寡淡少语,和佟羌羌之间的对话也多半处于日常接触必要的交流,这还是第一次和佟羌羌一次性说超过三句话,而且是心里话。

  “谢谢。”佟羌羌笑了笑,“谢谢你没有讨厌我……”

  晏嘉瞥一眼佟羌羌的郁郁寡欢,心下微恻。

  接下来的一天,继续走仪轨。在晏嘉有意无意的照顾下,佟羌羌总能吃点东西进去,她心里觉得挺惭愧的。自己明明是当嫂子的人,却要麻烦小姑子来照顾。可是她实在提不起精力顾及其他事,也不想分精力给其他事。她只想认认真真地送晏西最后一程。

  第三天早上,是晏西的牌位进祠堂的仪式。两天没怎么睡,又基本都是跪在灵堂的,走往祠堂的路上,白晃晃的日光照得她依稀有点晕。

  祠堂里原本全都盖着红布的牌位已全部露出了真容,密密麻麻的全是名字,光线昏暗。以佟羌羌这种眼睛,根本看不清楚。晏西的牌位被摆放在左侧的最边上,直到这时佟羌羌才看清楚这一家子的人原来姓傅,连晏西的名字前都加了这个姓。

  其他的舅舅都还在北京脱不开身。晏西的这一场后事全权由小舅舅操办的,最后的一炷香,也是由小舅舅在祖先面前点上的。

  而结束了入驻祠堂的仪轨后,佟羌羌才得知,最后一项仪轨是晏西骨灰的入土。

  她整个人如遭晴天霹雳。

  “为什么?晏西的家根本就不在这里!我要带他回澳洲!”

  佟羌羌难以理解。晏西说过的,他从小就跟着父母去了澳洲,二十多年都没有和外公家联系,为什么到死了反而要被放在陌生的荣城?

  小舅舅的和颜悦色有点维持不住了:“这是规矩。就算是他的父母,三年前也还是从澳洲移回来了这里。还有你,虽然还没来得及给你上族谱,但晏西带你来祠堂跪拜过他的父母,所以你以后死了也是要葬在这里的,晏西旁边的位置给你留着。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现在马上走。族谱就不用上了,之后的入土仪式你不必参加,你和我们傅家也再无任何关系,晏西每年的忌日,你更不用来祭拜。”

  佟羌羌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幸亏晏嘉及时扶了她一把。佟羌羌望向晏嘉,用眼神询问晏嘉,希望晏嘉能有什么办法。晏嘉清冷的面容多了一丝的青白,打破佟羌羌最后的希望。

  “是。”

  一个字。肯定的是小舅舅所讲的话。

  佟羌羌脸色煞白,忽然更加清楚自己到底给晏西造了多大的孽。她听明白了,晏西父母的尸骨,原来也被迫从澳洲迁回来了。全部源自于三年前,为了让她顺利摆脱佟羌羌的身份,他才主动联系了外公家。

  全部都是她连累了他……

  然而除了遵从,佟羌羌什么都做不了。她入不入傅家族谱无所谓,可是她如果拒绝,她没法儿亲眼看晏西入土。她没法儿和晏西死同穴,她没法儿来祭拜晏西。每一个没法儿,对她而言都是致命的。

  墓园在傅家的私家园林里。

  佟羌羌彻底明白,小舅舅所说的不给她祭拜,并非威胁。

  墓碑已经刻好,上面的照片用的是晏西的证件照,佟羌羌再熟悉不过。温柔的眉眼与润和的笑容,此生却再也不能活生生地见到。

  佟羌羌以为这两天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吉时两点看着他的骨灰盒被放进地底下时,她再度泪崩。

  “晏——西——”

  用尽全力最后呼唤,嘶哑的嗓音惊动一树的鸟雀,久久回荡在墓园里。

  ??

  一切结束,小舅舅亲自让人开车送她们离开。

  和梁道森、庄以柔汇合之前,佟羌羌先叫开去希悦庭。

  “你先坐一会儿。minibar里有喝的,如果需要自己拿。我进去收拾行李箱。”佟羌羌有气无力地交代。

  “我帮你一起,可以快点。”晏嘉提议。

  佟羌羌摇摇头:“不要。我想最后一次好好帮晏西叠衣服。”

  晏嘉沉默。

  佟羌羌兀自走进卧室,关上房门,闭着眼睛背抵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拖着沉重的步子恍恍惚惚地走去洗手间。本来想洗把脸好好清醒一下,冷不丁地看到台面上放着剃须刀。

  她愣了两秒,记起来应该是那天早上韩烈用的。

  刚买的剃须刀,还是手动式的。佟羌羌灼灼地盯了片刻上面的刀片,缓缓地伸手拿了起来。

  ??

  佟羌羌的脸色和精神状态不太好,晏嘉一直都默默看在眼里,尤其她的脚步虚浮得,好像分分钟都有晕倒的可能。是以佟羌羌进去卧室后,晏嘉并没有完全放心。佟羌羌前脚进门,晏嘉后脚就走到卧室门口,靠着门框而站,时时刻刻关注里面的动静。

  她听见了佟羌羌走动的脚步声,隔了不久,便听见水声,猜测佟羌羌在洗手或者洗脸。

  然而水声维持的时间比她想象得要久,她并不认为佟羌羌会在这个时候洗澡,心中立即察觉不妥。敲了敲门,完全没有回应,晏嘉直接就开门进去了,循着动静快步走去洗手间,一眼看见佟羌羌靠着浴缸晕倒在地,水阀的水自她的手腕冲刷而下,变成鲜红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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