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大名?”史密斯先生手指自指,好奇地笑问:“怎么个久仰大名法儿?”
她不过顺口蹦出形容词,没想到史密斯先生居然懂得它的意思,而且还煞有介事地追问。佟羌羌暗恼自个儿坑了自个儿,搜索枯肠地思索该如何圆话,便听早已看穿一切的韩烈对史密斯先生说:“她大概昨晚才听说你这么个人。你别难为她了。”
是解围,亦是毫不留情面地戳破。佟羌羌满脸尴尬,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史密斯先生倒是一点儿不介意地开怀地大笑。
佟羌羌逮住机会嘴甜地夸赞:“史密斯先生的中文真好。”
史密斯先生受用至极,蹦出“谬赞”一词。又显摆了下自己的中文水平,然后故作神秘问:“你知道为什么我的中文好吗?”
佟羌羌略一歪脑袋等待他的答案。
史密斯先生往一旁休憩区的方向指了指,颇为骄傲地扬起下巴:“因为我有一个好太太。”
佟羌羌顺势望过去,正见罗马伞下坐着个女人,四十岁左右,一身传统的刺绣旗袍,深紫色的披肩,十分大气典雅。发现大家都看着她,她丝毫不见局促。大大方方地展开温柔的笑容。
“史密斯夫人可真漂亮!”佟羌羌夸赞。
韩烈低眉睨佟羌羌,“真狗腿。”
佟羌羌:“……”她是诚心的!
“你也去那边等我。”交代完,韩烈将原先陪史密斯先生打球的人换下来,自己上场。
佟羌羌乖顺地走去场边,躬身和史密斯夫人打招呼。史密斯夫人和善地颔首算作回应,佟羌羌才坐到她对面的空座,和她一起安安静静地看场上两个男人的赛况。
太阳渐渐升高,温暖的阳光打得人直想眯眼,春末的气温更是舒服得很,加之怀孕后她比以前嗜睡,没多久眼皮就渐渐沉重。
可这种情况下怎么能睡?佟羌羌用手肘屈抵在桌上,支着下巴,迫使自己保持清醒,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在空中来来回回的球,结果越盯越困,一个不小心手肘没撑稳,倦顿的脑袋瓜子猛地往下栽,心脏都瞬间跟着落空了一下。
温热柔软的掌心凭空出现。及时托住她的下巴。
佟羌羌赶忙稳了稳因惊醒而加快的心跳,仰面看自头顶照下来的那抹身影的主人,韩烈正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韩、韩总……”好丢脸……
韩烈略一眯眼,倏地松开手:“口水。”
“啊?!”佟羌羌急慌慌抬起手背就擦,结果明明一丢丢黏糊的液体都没有。
一旁的史密斯先生被逗乐,不顾风度地哈哈大笑,就连端庄的史密斯夫人的唇边都若有若无一丝笑意。
佟羌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韩烈耍了,赧得不行。
中午四人一同在湖光酒店的自助餐厅共进午餐。之后韩烈和佟羌羌继续陪史密斯夫妇在度假村里逛。
之前是韩烈飞去澳洲,和史密斯先生达成合作意向。这次史密斯先生特意带夫人前来,一方面是为了亲自考察钟氏这个未来合作伙伴的真实情况,更重要的原因是史密斯夫人多年未归故里,史密斯先生想好好陪她散散心。
城东的这个度假村的整体设计以东方色彩为主,风格庄重典雅,因为地处荣城森林公园的南侧,所以随处可见繁茂树林和澄净湖水,更重要的是它毗邻荣城唯一的宗祠寺庙。在接触过史密斯夫人之后。佟羌羌算是彻底了解了韩烈将他们夫妇安排在这里落榻的心思和用意。
即便非进奉香火的日子,宗祠寺庙里的善男信女仍旧很多。史密斯夫人并不信佛,只是想来借由宗祠亲近故土,史密斯先生则因为鲜少接触佛教文化,所以对各尊佛像十分感兴趣,每到一处都拉着韩烈给他介绍两句。
佟羌羌本以为韩烈这种喝洋墨水长大的人应该了解得也不多,可她仔细听了两三次,发现他竟也能头头是道。
百无聊赖地跟了有一会儿,迈入新一进的院落时,瞥见隔壁供奉着观音,佟羌羌的脚步不由滞住。前头韩烈陪着史密斯夫妇在院落里继续前行,估摸着得有一会儿才能出来,她趁隙偷偷溜到观音那儿,求了支签。
佟羌羌拿着签去给解签的师傅。
“问什么?”
“婚姻。”除了她和钟文昊的婚姻,还有什么好问的。
师傅的眉头皱得像个小山丘:“这签文的内容是马超追曹,下签,主凶。‘梦中得宝醒来无,自谓南山只是锄’。表面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就是事与愿违,竹篮打水一场空。”
“竹篮打水一场空……”佟羌羌舔了舔干涩的唇,喃喃着重复。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师傅抬眸瞥了佟羌羌一眼,指了指签文的后两句,“‘若问婚姻并问病,别寻修路为相扶’,这意思就是让你不必强求,另寻他路才能得以解脱。”
“另寻他路……”佟羌羌抚在小腹处的的手指头不自觉一紧——她还有什么他路能走……
日暮时分,他们回到度假村的主商业区,吃过晚餐,在一家酒吧小憩。
露天式的设计,三分之二的部分临靠荣江。桌子摆放得随意,有个小舞台,舞台上有个蓝眼睛的俄罗斯姑娘在吟唱舒缓的俄罗斯歌曲。
佟羌羌自然和韩烈及史密斯夫妇四人自成一桌。
通过一天的接触,佟羌羌已发现史密斯先生虽年过半百,但心态十分年轻。性格包容,喜欢尝试年轻人的玩意儿。他似乎和韩烈特别有的聊,一整天就没见消停。
相较而言,史密斯夫人的话就少得多。但她的目光从来没离开过史密斯先生,永远唇角含笑,默默地聆听丈夫与他人的对话,时不时给史密斯先生递过去一杯水。史密斯先生则不用回头看就能接过水杯,再还过去。
细微的小动作,无不透露着默契。
佟羌羌低垂眼帘。想起下午的签文,烦闷的情绪又一次把她席卷。
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酒水送了过来,见韩烈把牛奶放到佟羌羌面前,史密斯先生不解:“中国的酒吧还卖牛奶?”
佟羌羌被逗得猛然呛了一口,伸手要掏纸巾,韩烈快一步往她手心塞了一张。佟羌羌下意识地偏头看韩烈,韩烈并没有看她,正在跟史密斯先生解释:“没卖,是我让酒吧服务员帮忙买的。”
“噢?”史密斯先生继续不解:“tong,你怎么不喝酒?”
韩烈帮佟羌羌回答:“她不舒服。”
史密斯先生再次不解:“我问的是tong,怎么是你回答?”
韩烈像是被堵了话,霎时沉默。
见状,史密斯先生哈哈笑,句法略微奇怪地说:“han,我终于讲话赢你一次。”
佟羌羌忍俊不禁地翘了翘唇角,心底漾起柔软的情绪。
史密斯先生这时冷不防问她:“tong,说实话,你和han到底是什么关系?知道今天han介绍你是他的秘书时我为什么惊讶吗?因为我认识han这么多年,他的身边从来没有过秘书或者助理。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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