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昊的笑容霎时僵在嘴角,如同海水退潮一般,那边的朱锦华更是坐不住了。噌地从红木椅上站起,但声音听着倒是镇定:“羌羌,话不能乱说,你说文昊婚内出轨,该不会是指鹿鹿吧?”
佟羌羌闻声望过去,瞥见朱锦华的脸上看似挂着笑容,眸底分明生冷,整个表情显得古怪:“你不是很早就认识鹿鹿吗?她的哥哥不还是你的师兄吗?你为了贪图我们钟家的财产,连他们都要利用吗?他们兄妹知道这件事,怕是该对你心寒吧?”
佟羌羌注意到韩烈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晓得是不是在探究她的意图。她顾不得同他解释,快速偏头,对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旋即她重新转回头,竭力维持自己并不擅长的冷漠脸,挺直脊背反问朱锦华:“你刚刚不是还问我今天见过侯伶没有?”
若说方才听到佟羌羌说有他婚内出轨的证据,钟文昊已经乱了阵脚。此时又听佟羌羌明确指出侯伶,钟文昊真的慌了心神,下意识地望向朱锦华——猜中了!真的猜中了!佟羌羌这个贱人果然偷偷留了一手!
朱锦华的脊背也是有一瞬间的僵硬。猜测归猜猜,虽有心理准备,但眼下猜测成真,还是在所难免地紧张了一下。
她很快恢复镇定,扫了眼站在佟羌羌身边始终未吭声的韩烈。
她不怕佟羌羌,她怕的是,在背后怂恿佟羌羌的人是这个男人。
定了定神,朱锦华蹙起眉头问佟羌羌:“侯小姐怎么了吗?侯小姐不是住鹿鹿楼下的邻居嘛,这几天鹿鹿找不到她哥哥,多亏了侯小姐帮忙一起照顾。我正打算找机会请她来家里坐坐,好好表示感谢。鹿鹿也恰好也挺想见她的。”
048、
朱锦华的这套说辞,合情合理有模有样。
佟羌羌甚至相信,朱锦华为了增加可信度,或许真的不怕将侯伶请来钟宅做客,如此这般在钟远山面前先入为主地定义侯伶与钟文昊之间的关系。
自最近一段时间,已经不是第一次亲身见识到这个婆婆的手段,且一次比一次更深入。佟羌羌忽然庆幸过去十一年呆在朱锦华身边的日子,自己与她不是对立面,否则应该早被生吞活剥得一点骨头都不剩了。
毕竟她刚刚说有证据是在撒谎,虽然她知道朱锦华同样在歪曲,但佟羌羌的心理素质并并比不上朱锦华,一番心思流转之后愈发紧张了。
佟羌羌暗暗捺着心绪,韩烈忽然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浏览过后,建议道:“既然僵持不下,不如现在就把老爷子请出来,看看他是相信大嫂你的空口白话,还是相信羌羌手里的证据。”
闻言,朱锦华镇定的面具出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破裂。
佟羌羌的眉心亦是抖了抖,颇为着急地朝韩烈使眼色——她不过信口开河吓唬钟文昊,手里哪里真的有证据?
她倒是确实后悔之前在温泉酒店碰到钟文昊和侯伶开房时。没有拍个照片防范未然。否则她也能甩出张艳照指控钟文昊,就像上一回朱锦华用她和韩烈接吻的照片指控她一样,哪里还会令自己被动至如此地步?
韩烈却不知是没有读懂她的眼色,还是怎么着,居然拉起她的手,作势要往书房的方向去。
可当着朱锦华和钟文昊的面,佟羌羌又不敢表露出心虚。只得捏捏韩烈的手心。韩烈偏过头来看她一眼,唇边挂了抹取笑。见状,佟羌羌霎时明白韩烈知道她在说谎。
那边,朱锦华尚未作出反应,钟文昊已然慌乱开来,暴跳如雷地拽住佟羌羌的另一只手臂,张口把韩烈一并骂了:“你们这对居心叵测的狗男女!联手害我是吧?!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愿!”
“这份离婚协议。你今天不签也得签!”钟文昊硬扯过来佟羌羌,强行将笔塞到佟羌羌的手里。
钟文昊使的是蛮力,猛然一下将佟羌羌从韩烈的手中脱离,佟羌羌竭力顿住自己的身体:“钟文昊你这个疯子!放手放手放手!我不签!”
“佟小姐!佟小姐!”阿花刚靠近一步,便被钟文昊一脚狠狠踹开。
“文昊!”朱锦华对于钟文昊此举亦是大大地不赞同,可看到韩烈似乎要上前去帮佟羌羌,朱锦华一着急,还是选择了帮自己的儿子,冲到韩烈面前,“三弟,你若真和羌羌无私情,最好不要插手他们夫妻俩的事。”
韩烈锁起眉峰,讥诮地说:“堂堂钟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在家里强迫自己的老婆签离婚协议。场面真是够好看的!”
“确实是很好看!”钟远山蕴满怒意的嗓音如一声惊雷乍响,彻底震住了钟文昊此时此刻的失控。
“爷爷……”
“爸……”
朱锦华心中只觉不好,脑子立即运转起来。
佟羌羌这才得以挣脱钟文昊,和阿花两人搀扶着靠在一起,头发凌乱,眼眶发红地喘着气儿。
最近所受的憋屈悉数涌上来卡在胸口无法平息,好像马上就挥炸开来,佟羌羌愤然不已,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抢到所有人的前面开口:“爷爷!我没有婚内出轨!我是不会净身出户的!婚内出轨的人是文昊不是我!他根本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是为了讨您的欢心才娶我的!”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佟羌羌未曾料想有一天自己会有勇气和钟文昊撕破脸到这种地步。
不是她的错。都是他们逼她的,都是他们逼她的!
佟羌羌抚着小腹,身体禁不住发抖,内心的郁气却是纾解不少。
“佟羌羌你个贱人!”钟文昊俨然连钟远山的在场都不顾及了,眼神暴怒地对佟羌羌的脸扬起巴掌。
猝不及防下,佟羌羌定定的没法反应,瞳孔骤然一缩。
“文昊!”朱锦华喝止不及,还是阿花上前一步挡在佟羌羌面前代替她受了这一耳光,吃痛地闷哼一声,身体因惯性而歪倒,脑袋偏巧撞上红木桌的尖角,霎时晕过去,额上鲜血汩汩。
“阿花……”佟羌羌脸色惨白,背脊后怕地窜上一阵战栗,眼前一片晕眩。韩烈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瞥了一眼地上的阿花,镇定地命令管家:“快叫救护车!”
“你——你——”钟远山脸色铁青地指着钟文昊,像是被钟文昊方才所暴露出来的暴戾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钟文昊似才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不可思议地盯着地上刺目的血流,惊骇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看着钟远山对钟文昊的满面痛心与失望,朱锦华亦浑身僵硬,全然失了平静。
医院病房里。
阿花头上缠着纱布,扯着笑容安慰佟羌羌:“佟小姐,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血虽然流得多了点,但并未伤到要害。只是要在这里住两天留院观察罢了。”
佟羌羌心中愧疚非常:“还好你没出大事,否则我真的要不安一辈子。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挡在我前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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