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句话着实是简明又实在的劝告,可邱小石却没听进去,一心只放在了邱灵赋所中的毒上:“他是他们白家的少主,不是他下的,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什么白家少主白家少主的,这亡国的皇子,还能叫皇子吗?
这白家的遗孤,可不是白家少主,他分明叫阿魄。
邱灵赋笑道:“小石,你真天真,什么也不知道,还要救我,你对我真好。”
邱小石眼里,邱灵赋才是天真!
邱小石哪管邱灵赋此时故作的撒娇,只恨铁不成钢:“我看你对阿魄如此提防,还以为你能保护自己,可我看你现在,早已经被他骗得团团转!”
邱小石说着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圈,压低声音:“你小时候以武欺人,没人与你亲近。这突然出现的家伙缠着你说尽好话,久了你便以为他是真的对你好!可江湖里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多得是,你可别被他害了!”
邱灵赋看邱小石上跳下窜,本还只是听着乐一乐,可听着听着,却像是误吞着了一根针,疼了才知道不对。
他心中有疙瘩,便脱口问道:“他会为了什么目的不择手段?”
“那你说你们是朋友,为何他刚才不帮你我说话,让那老太婆误会我们?”邱小石反问。
邱灵赋踌躇道:“我有自己的事,他也有自己的事。”
这些事,对邱小石是说不明白的。
白家的计划这样大胆,而其中还有奸细,有的是阿魄头疼的事。即使阿魄没有说。
就像邱灵赋要找邱心素,对这白家的秘密觊觎着,还要与那狡猾的段惊蛰斗。阿魄也只是陪着他闹,问也只问点甜头,从不真正地问到底。
这其中事情复杂,而邱小石忽然的到来,本身便让人误会。有的误会,“说”得多,便误会得更深。
邱小石却以为是那邱灵赋答不上,只冷笑:“那你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事?可以把兄弟晾在这里不管。”
邱灵赋低声道:“他现在得和老太婆暂时推心置腹,老太婆不信你我,有的事做多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我在这里只是歇歇,和前几日一样,又不会死。”
邱小石冷哼道:“是他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猜的?”
阿魄没有告诉他。
邱灵赋呼吸变得急促,他自己也无法察觉,他的话里渐渐失去了那种运筹帷幄的嚣张。
他的眼睛开始认真地放在邱小石身上:“是我自己猜的······但是,我猜的事不会有错。”
说着说着,他语气又陡然直挺挺坚定起来。
他对别人极少信任,对自己倒是乐于高估。
这最后一句话,是在说服自己。
邱小石只是冷笑:“你也说过,许多人做坏事前都会有一个道貌岸然的借口,做的事越坏,说出口越正义。你说说,阿魄究竟要做什么事,他的理由是什么,不贴切的理由一般都过于高尚,让他显得贴切。你真的相信他?”
阿魄要做的事······
哪有被满门冤杀,复仇还得斟酌下手的人?哪有一无所有,拿回自己的东西还得犹豫再三的人?
说书人口中千百个故事里,也没有过这样的人。所以说是虚伪也确实不冤枉。
自己以前可是从不相信他的话。
但邱灵赋沉默着,却又摇头。
“他不是。”
“不是?”邱小石看向邱灵赋,眼里本是讥讽着,可忽然神色却一滞。
因为邱灵赋眼神落在了地上。
邱心素与邱灵赋几乎同是一副骨相,安静时便是一副冰冷单薄的模样,只是懂的人才看得到,他们的眉眼从不安静。
扬眉时杀气凌冽,低眉时脆弱可怜。
邱灵赋现在在低眉。
他低声喃道:“连我这样的人都相信他不是,那他一定不是。”
邱小石听了怔了片刻,才知道这小子还在倔强地说服自己,只得当他还未长大,又气又无奈,不愿再与他吵架。
他在这屋内走了一圈,幽幽烛火映得他的影子在门窗上乱晃。这门窗他看了几百遍,两人被锁得严实。
过了一会儿,他不甘心,又问邱灵赋:“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出去?我们一起出去。”
邱灵赋道:“我告诉你怎么出去,但我不走。”
邱小石看他似在赌气,因为他的眼睛坚决又任性。
邱小石他这时候还在和自己撒气,也甩手坐在旁边,气道:“那我也不走。”
又过了半盏茶,邱小石却又醒悟过来:邱灵赋身中奇毒,两人又困在这里,这哪是生气的时候?
他看着邱灵赋阴沉的脸,平时要是与自己命有关的事,这家伙早就想出一百种办法自救,现在怎么还要钻牛角尖,在那为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纠结苦恼。
阿魄这人到底给小少爷灌了什么迷魂汤药!邱小石愤恨地想!
邱小石用自己的榆木脑袋想了一会儿,许久才心生一计。
他忽然咬牙道:“那我走,你告诉我怎么出去。”
邱灵赋听他这么一说,只无精打采地从怀中取出个瓷瓶子,在那窗上的锁链轻轻洒去,几滴浑浊的液体从那瓶中流出。
那液体一触及铁链,链子便滋滋地冒着烟气,像棉线一样被火苗迅速吞噬绞断。
不过片刻,那链条便熔了一个断口。
“你走吧,找含嫣她们去。”邱灵赋道。
“她们在哪?”
邱灵赋道:“从这片林子往南走,有一条石阶道,顺着石阶道绕过去,你就看见白家弟子曾住过的楼屋。她们就在那里。”
邱小石惊讶:“你怎么知道路?”
邱灵赋脸忽然发烫,久久才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说这话,却又是带着气的。
邱小石看他:“那柳婆婆和阿魄武功这样好,肯定会察觉有人要走,不如你跟我一起。”
邱灵赋扑哧笑道:“小石,你这借口太明显了。”
又道:“你下去的时候,我就从正门出来,他们发现不了你。”
邱小石气不打一处来:“我来这里是来救你,怎么又轮到你救我?”
邱灵赋看他,觉得他好玩得很:“我不想走,你来救我做什么?我也不是只要救你。我进来这屋子里,是怕你寂寞,我出去这屋子,是我寂寞了。”
说着邱灵赋便又将那瓶子里的液体滴在门口的锁上,不过是一两滴,那锁很快啷当掉地。
屋外开始有嘈杂之声。
邱小石眼睁睁看着邱灵赋走出去,心里又恨又急,一咬牙,却想着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还是转头从窗户翻出去了。
邱小石从那二楼窗上吃力爬下,脚正要落地,却发现有一人站在一旁。
阿魄正笑着看他。
阿魄看邱小石的表情,笑道:“你很不甘心,因为才来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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