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想些留住他的办法,可却眼见那老头子在山石后找了个地方坐下,似乎也并不想一人走。
“你知道你那仇人的目的了?”伍老先生看得出来,他面上有种压抑的平静。
邱灵赋也不隐瞒:“他想让我看着他一步步的设计,却毫无办法。”
伍老先生道:“你会因此放弃打破他的计划?”
“当然不会。”他回答得很快。
“那你的毫无办法,于他有何用?”
邱灵赋沉默着。这老头子,所思所想都会更深一层,邱灵赋与他说起话来,那高傲的气势都不由得弱了几分。
邱灵赋撇过脑袋:“我现在还不知道。”
伍老先生便道:“那你现在还不是他的知己。”
邱灵赋鼻子出着冷气:谁要成为那人的知己,我想做的不过是把解药拿了,再把那人杀了。
就在这时,那远处传来人声:“那信上所写的地方居然还得走这么大老远,这白家的老路实在曲折,还好陈盟主了解。”
邱灵赋听了,悄悄往那便看去,夜空下黑压压的人影,手中拿着火把的人也只是能照到自己的脸,像是黑色河流上飘着一张张冷漠的面具。
那陈盟主,果然说的是那青山盟的陈巍。邱灵赋心中终于明白:哦,这段惊蛰找来的另一个傻子,终于派上了用场。
而他们说的信,该不会是柳婆婆寄去的吧?
又听那陈巍叹气道:“十五年过去了,当年之事还时常在我梦里······”
他像是说不下去,这话生生被斩断。邱灵赋听在耳朵里,只觉得三分真都没有。这人向来不屑弄虚作假,所以这假象做得还不如丁奢。
那边各门派的领头人也没有个说话的,大家都不傻,不仅对这狼眼泪看得透彻,此时来这里,也都各有所图,谁也没心思安慰他那矫揉造作的伤心梦。
邱灵赋悄悄朝那边看去,来人举起了火把,一路星火点点漫向天边。他依稀能看到紫霄佛门的人,含嫣衔璧和焰云庄的烈百溪也在其中。那烈百溪一脸呆相,往四处左顾右盼,像是觉得寒冷。
烈老鬼倒是神色凝重,烈云霞不在他身边。
那翁一苇带着渔舟寨的人也在其中,邱灵赋想起这白家当初的计划,曾让肖十六与穆融去寻过翁一苇,说是要让他配合白家人。
如果柳婆婆是想要用那般极端的办法报仇,那去找翁一苇的最大的可能,其实是让这白家的老朋友保护好自己。
邱灵赋仔细观察那翁一苇,只见他神色严峻。
身边一名身材高大的手下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那手下因为头戴竹帽,看不见真容。
当邱灵赋呆呆地看着那人的唇和下巴,他立刻心跳如擂鼓——这个唇和下巴,他用舌头都能勾勒出它的轮廓。
是阿魄!阿魄来了这里。
阿魄来了,那别的人呢?
邱灵赋在人群中仔细搜寻,却找不到其余白家人的身影,就连许碧川也不在。
只是他忽然察觉人群中一道尖锐的目光正往这边射来,他敏感地循着那目光看去。那人嘴边挂讥诮的笑,不是段惊蛰是谁?
邱灵赋不敢再看,他把背部靠在那山石上,吓出一身冷汗。
伍老先生还在闭目养神,嘴里却道:“你那仇人,知道你藏在这里?”
邱灵赋平缓了气息,调侃道:“我有时候在想,你和他到底谁更老狐狸。”
这时那伙人中忽然有人大喊道:“这是什么?”
那边突然嘈杂起来,突然之间许多人开始高声议论,邱灵赋仔细听着,却辨不出谁说了什么,只感觉那吵闹声愈加热烈起来。
他又从那山石之后偷偷看去,看那花雨叶弟子不过十人,果真被围在了中间,领头的含嫣对那陈巍脸红粗脖子,她本不是忍得住的人,衔璧却只在一旁冷静站着,一只手要拉住含嫣,目光却毫不避讳看向了那陈巍和段惊蛰。
不过争执片刻,这些人已经是剑拔弩张,看得邱灵赋心惊肉跳。
伍老先生道:“你救不了的,如果他们怀疑当年白家的遭遇与花雨叶有关,那便一定不会放过花雨叶。因为他们要的不是真相,而是那隐藏多年的宝物,他们相信异常的人一定掌握着一定的线索······你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人?”
邱灵赋低声道:“我没想去救。”
那伍老先生悠悠道:“想想到是没问题,毕竟这些人都是你儿时的玩伴。”
邱灵赋暗暗捏紧了拳头,硬是道:“我没想,我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救她们做什么。”
他说这话前,只觉得心安理得,但一将这话说出,便觉得心烦意乱,甚至不敢去与那伍老先生对视。他又添了一句:“难道不是?”
伍老先生没有说话,那边忽然惊起刀剑交戈的声音。
邱灵赋心中一紧,正要去看,又听到一个清冽悦耳的声音横空而来,凌驾在嘈杂的争斗声之上:“白家是生是死是你们决定,连仇人是真是假也要听你们决定吗?”
邱灵赋呼吸一紧,僵着身子竖起耳朵,一动不动。那声音却没有继续下去,接着刀剑交叠声不绝于耳,匕首鸣出的钝响像是穿透战场的大鼓,在那打斗声中清晰可辨。
邱灵赋忍不住看去,只见阿魄像是一只敏捷勇猛的玄猫,在各式锐利的武器中硬是破开一道大口,让含嫣衔璧护着花雨叶弟子离开。
天色漆黑如墨,花雨叶的弟子最俊逸的便是轻功,来这山中的弟子早被许碧川精心挑选过,都是武功上乘的弟子。稍微有空隙,就像是给猎空的鹰斩去了锁链,她们轻而易举便能化身夜鸟,没入黑暗的庇护里。
但衔璧似乎没打算离开,她留在了阿魄身边。
阿魄道:“你走吧,与他们说理是说不通的,因为他们是要来找白家的宝物。”
阿魄与她两人与四周数十人对峙,这些人中大多数是青山盟的人,不少门派足够精明,还不愿这么轻易亮出立场。
他的声音没有压低,当然惹得不少心虚的人恼羞成怒。
衔璧道:“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说理。”
“那是为了什么?”
衔璧留下来,自然是不想看到阿魄单枪匹马,但她却厉声道:“为了告诉陈盟主,我们不像他那样,是个懦夫。”
邱灵赋听了只觉得惊讶,这种废话通常都由含嫣来放,能从衔璧口中听到也是奇迹。
青山盟都是粗膀子大汉,他们从来鄙视懦夫,所以要是被人骂了懦夫,肯定要肝火大旺。
但这话从女人口中说出来,却只会让陈巍觉得好笑,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大笑道:“你们连男人都不是,当然不是懦夫。”
衔璧冷冷道:“那陈盟主是男人,就是懦夫了?”
“你!”陈巍大怒,正要扛起大刀往衔璧杀去,忽然一道极快的刀光闪过,大刀上被猛一震,陈巍手心发麻几乎要握不住那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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