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婆婆!”阿魄的声音从山顶传来。
“此地不欢迎与邱心素有关的任何人。”威严而苍劲的声音。
“柳婆婆,白家不过只剩下几人,我们需要更多的帮助。”
“帮助?”老婆婆冷笑,“十六告诉我上次你身上那毒可是这混账小子害的!”
“十六?”阿魄的声音先是疑惑,而后便平静安慰道,“十六定是误会了。”
“你是白家少主,你硬要让这人上来,那便让他上来,我等老东西也阻止不了。只是你非要这样,别认我这个婆婆罢了!”柳婆婆话里咄咄的威胁。
“柳婆婆······”
“恶毒、无情······与他那个娘一模一样。”那老太婆咒骂着,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声音里竟然有些颤抖。
邱灵赋吊在这锁链上,竖着耳朵听这两人的对话,可听着听着却忽然便没了声。
突然,自己手下铁索一动,还好自己抓得稳!这铁索竟然整个腾空飞起,自己也便像是那鱼钩上的鱼,被拉上了岸。
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邱灵赋发不出声音,面前一只手伸过要将他拉起,邱灵赋一手拍开,硬是自己站了起来。
“那是柳婆婆,不知因何说的话有些重了,你别生气。”阿魄看邱灵赋这般,显然是听了柳婆婆的话,不高兴了。
“白家扶风柳,你爷爷年轻时身边的二把手,现在年纪大了,便是狂风柳了。敬老尊贤嘛,我当然不生气。”邱灵赋看着那不远处雾里的背影,老人因为骨头屈缩是矮了一截的,但身子还算硬朗。
只是那老人走至悬崖边未停下的脚步,却有些不太对劲。
“这柳婆婆······”邱灵赋嘴里嘟囔着忽然到吸一口冷气,那老人家竟在崖边纵身一跃,身影像被弓箭射中的麻雀,从那崖上落了下去!
邱灵赋赶到那崖边往下看,急停时带着的细细碎石往下滚,坠入了无边的夜雾之中。
那老太婆的身影也早就不见了。
“这······”邱灵赋扭头看那阿魄,却发现阿魄不焦不躁,嘴边正挂着浅浅的笑。他观察自己已久。
正惊愕着,腰间却被猛地一揽,与那阿魄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邱灵赋意识到危险而紧张的瞳孔,以及因为抗拒而后仰的头颅,阿魄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抗拒让阿魄品之有味——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像这人一样,对他人面具下的大惊失色感到如此期待。
但与邱灵赋不同的是,他这坏心思,却只冲着邱灵赋一人罢。
“住手······”邱灵赋才惊恐万分吐出两个字,却见阿魄放大了笑容,随即便感到脚下一空,心跳停了一般,四面八方的凉风灌进了袖子里。
四周的雾把朦胧了的山色融成的色团,一一拉成长丝往上飞去。
两人正从这悬崖峭壁上坠落!
但这让人心惊胆战的坠落不过一瞬间,那腾空的双脚便已经着了地。
站在悬崖之上只在片刻之前,邱灵赋这会儿却已经唇色发白,浑身沾着夜露,手脚一般冰凉。
回过神来,只看到自己和阿魄脚下站着的平台不足五尺宽,脚跟后便是万丈深渊。
这情形看得邱灵赋粗连喘气都极其小心,生怕会惊动什么。
没想到,这悬崖下约莫几十丈的地方,居然有山洞一处。这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这平台又狭小,初次来此的人想要从悬崖上进入这山洞,恐怕是九死一生。
这洞口隐秘难寻,却是避世隐居的绝佳去处。
唇上一热,便瞧到眼前的人偷腥一般地笑:“快进去。”
这笑看得邱灵赋生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已在方才那惊心的一瞬牢牢抱住了阿魄。
“唔!”阿魄的腰上一阵刺痛,那刺痛的位置在邱灵赋的手下。
一根针,无毒。
看着阿魄眉头紧皱,邱灵赋才感到一丝掌握在手中的安全感。
调整好的呼吸,尽量说得气定神闲,妄图让警告更为有效:“别忘了,沈骁如的解药在我身上,绝无仅有。”
他再次重申了自己所做恶行,好让阿魄记住自己手中掌握的把柄。
“好。”阿魄却是不生气,只是又凑近了,低声道,“你也别忘了,你现在在我手上,离开这里的方式也是绝无仅有的······不信,你看看这脚下。”
他感觉得到,邱灵赋抱住自己的手正试图推开自己。
又笑道:“后边是万丈深渊,这几尺地,你要是推开我,你也会掉下去。给你个建议,抱紧了我一同从那窄门进去,与我一起好好活下去。”
邱灵赋瞪着他,琥珀色的眸子清洌洌的怒意,那与邱心素清丽出尘莫可逼视面容的最大区别,便是这入世的生动神情。
衣食无忧、不知天高低厚的小少爷,明明立下契约的是自己,可这一路却是受尽了羞辱,此时正无能地恼怒着,那澄澈的眼睛亮着,像是藏着几点星火。
“快······不然我就推开你了,你知道我不怕死。”阿魄在他耳边威胁道,他的威胁从来不是笑里藏刀,而一向是坦坦荡荡明明白白。
连那自得其乐的快意,也在他眼里昭然得明明白白。
邱灵赋低下眼睛,这双笑眼仿佛那是什么不祥的东西,让他心里又是羞怒又是不自在,不敢逼视。
这样离奇的躁动让他在阿魄面前感觉到了软弱——阿魄的骄傲自大自己无法挫败,反而让他可恨的笑占据了高地。
虽百般不愿意,却像是屈服与阿魄的威胁下,那抵住阿魄的手终于缓慢又犹豫地移动到阿魄的腰间,抱紧了他。
阿魄回以的拥抱却更紧,把邱灵赋牢牢压在了自己胸膛前。
方才的纵身而下,邱灵赋主动抱紧他的那一瞬有多美妙,阿魄就是穷尽自己所想也无法形容。
他只知道,在花田上湘水楼逼着邱灵赋的那主动一吻,或是洞窟里缠绵悱恻后舒服得令人颤栗的瞬间,都无法媲之分毫。
“你信么?为了让你抱紧我,我能带着你从这里跳下去。”阿魄几乎是咬着邱灵赋的耳朵说的,“既然你主动找上了我,那么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江河湖海一条绳上的两只船,千千世界一条枝上的花和叶,万丈深渊上一根铁索上的一对人。”
“我们得牢牢地抱紧彼此,才能活下去。”
这洞口后道路又是九曲回转,潮湿阴冷。这段路狭窄难入,下段路有可能会宽敞得可容下几张大桌。
蚁穴一般,纠错复杂。
这一路宽敞之地皆是堆满了平日的用具,锅碗瓢盆或是朽坏的锄头,甚至还有几笼子吵闹的小鸡。
看了一路,邱灵赋终究忍不住了:“你小时候住在这里,玩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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