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下)_酒否【完结】(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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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两日,还是未见阿魄身影。

  邱灵赋心中的希望又一点点没落下去,他又开始摇摆不定,心中像是端着一碗热水走着长路,沉不住气。

  他想起自己的软剑还落在那被禁闭的山洞之中,便问肖十六此处有没有其他武器。

  “没有。”肖十六懒洋洋,眼里却透出光彩来,他显然知道邱灵赋要做什么。

  穆融却道:“我有。”

  穆融冷冷道:“毒针你要多少有多少,要做什么赶紧去做,省得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邱灵赋不甘示弱:“那你又为何在这?”

  穆融脸一白,一眼向肖十六杀去。

  肖十六像是真被杀了一道,嘴里嘶嘶地吸着冷气:“别说了小少爷,是我把他点了穴的,不怪他。”

  肖十六说着又笑道:“当然,如果邱小少爷要出去,我也会给邱小少爷点个穴,保证四平八稳地躺着。”

  邱灵赋早已心急如焚,一下撕破脸皮,喜怒无常:“外边发生了什么,阿魄怎么了,你一点也不想知道?”

  肖十六摊手,瘦长的身子舒展开,更显得人更懒散:“我只知道连紫霄佛门之间都有了争执,这山是越添越乱,已经不是我等无门无派的人可以掺和的。我连我们的柳婆婆徐老伯都不知道去哪了······现在想着,还是把你们两条命看住最划算。”

  他说着眨眨眼,可邱灵赋把头往旁边一撇,他当然也知道好生呆着最合理······可阿魄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是又落入了别的洞窟里,没有食物和火把,不知生死?

  肖十六仿佛能一眼看穿他:“这江湖过去这般铤而走险的,死了便是笑话,活着便是传说。江湖上笑话多还是传说多,邱小少爷不知道,饭酒老儿不会不知道吧?邱小少爷出了一次风头,能活过来已经是万幸。”

  肖十六说得他也明白,他本身已经开始畏首畏尾。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去找阿魄,投入这滩浑水之中,究竟会不会继续成为累赘。

  可他不想在这火光昏昏的洞中,他想出去,想看凛冽的大雪或是灿烂的阳光。

  他想见阿魄。

  这里不知夜晚清晨,邱灵赋睡了又醒,度日如年。他醒来要么面对着冰冷的穆融,要么去看冰冷的邱小石。

  这山的寒冷得天独厚,让邱小石像是睡着一般安详。邱灵赋要是不多看几眼,以后等小石回了大地,就再也见不着了。

  与冰冷的穆融呆在一起,还不如去看看邱小石。

  “你每天都来看,不会觉得伤心?”肖十六倚着墙,在他后边看着他。

  邱灵赋看着邱小石的脸,慢慢站起来:“看不到才会觉得伤心。”

  他从前可都不知道什么是伤心,是这个许诺让他快乐的人让他伤心的。

  另一个许诺让他快乐的人,则让他寝食难安。

  这是邱灵赋最后一次看到邱小石。

  这天夜里,他吃了东西躺在那石床上,只觉得浑身发烫,肖十六一看,邱灵赋旧伤未好,又感了风寒。

  此后几日,邱灵赋便再也下不了床,只能听着穆融的冷嘲热讽,睡了又醒,醒了想着阿魄小石和娘,又昏糊地睡了。

  半梦半醒间,只觉得黑白颠倒,天地混沌。唯一做的好梦,是和阿魄走在繁华热闹的夜市里。

  花红柳绿,华灯结彩,香飘十里,美人招摇,绝没有一丝寒气和寂寞的街市。

  一只手摸上了他的额头,冰凉却柔软。

  穆融另一只手把着脉,对肖十六道:“换药。”

  他把手拿开,却被邱灵赋捉住了。

  “娘······”邱灵赋嘴里含糊,又用力紧抓着穆融的手,嘴里一张一合,念的分明是“阿魄”二字。

  穆融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把他的手拿开,放进了被子中。

  当杂乱无章的梦渐渐远去,邱灵赋像是沉没在水中,脑子内外都清净得可怕。

  他像是在水中,听着岸边遥远的声音。

  一人问:“你不带他走?”

  另一人道:“这山上有许多运送尸体的人,却没有能带着邱灵赋下去的人。”

  前一人又问:“连你也不能?”

  那人道:“我不能,邱心素能。我已与邱心素捎去消息,邱灵赋会在这座山上等她。”

  邱灵赋挣扎着睁开眼,他浑身汗涔涔,大喘着气。

  他吃力地扭过头,眼前许碧川一杆瘦骨,衣服上似乎还带着湿湿寒气。

  许碧川见他醒了,掀开衣摆坐在他身边:“醒了?”

  邱灵赋起了身,许碧川正要扶住他,却被邱灵赋一把抱住了。

  许碧川笑了:“自从你长大了,有本事以戏弄别人为乐,你就没有这样粘我。”

  第87章 毒与药(二)

  邱灵赋将他拉开,看着许碧川的眼睛,许碧川面露疲色,但眼神却很温暖。

  邱灵赋问他:“我娘会来?”

  许碧川笑着点头。

  邱灵赋道:“别让她来,我去找她。”

  许碧川摇头:“我可劝不动她,况且花雨叶还在等着我。”

  邱灵赋有千百个问题要问他:“我中的是什么毒?”

  他问过许碧川许多问题,邱灵赋不愿答的,许碧川都会编造个看似合理的借口,他编的借口有时足够高明,邱灵赋没办法一眼看破。

  但这个问题,他想了许久,依旧想不出什么高明的借口。

  邱灵赋哀哀求道:“川川,告诉我。”

  穆融在那边闭目养神,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此时眼睛也睁开一道缝,悄悄看来。

  许碧川竟然露出满脸愧色:“我派人去调查当年之事,你爹被官府斩首前也中了此毒。此毒会致心绞痛,且我擅自给你用了蛊,可能四十七日后便会立刻毒发。”

  邱灵赋听是许渝当年中的毒,不惊也不怕,只愣愣道:“哦,我知道了。”

  许碧川看他如此冷静,只觉得心疼,他安慰道:“解药会给你拿回来的,你放心。我也已经派人找到了叶徽和。”

  邱灵赋点点头,他看许碧川似乎不打算久留,又问:“她们不是已经下山了?你为何还要赶着回去?”

  许碧川苦笑:“下山了还有无尽的后患。你可知这次掌门本就不让来,衔璧自作主张篡改了许多命令,门中弟子想着听从掌门自保,又忍不下欺辱,也想着随衔璧为花雨叶伸张,闹得如今功不成名不就。人已经为了花雨叶的名声来了这里,现在又全部撤退。”

  邱灵赋问道:“你站在那一边?”

  许碧川叹气:“我没有资格站在哪一边,这是花雨叶内部要解决的事情······所以我必须要离开。”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像是千百斤那般沉重。他是花雨叶、是天下的许诸葛,不是邱灵赋的许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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