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盟可不像要与她们和解。”邱灵赋心中沉郁。
“许诸葛听这青山盟把地址定在崇云,早已联想到了白家。”阿魄心中也暗暗惊叹这许碧川的预见之准确,“那青山盟与花雨叶多年不和,如今提出和解,许诸葛自有戒备叮嘱了几位弟子小心,又命她们若发现与邱心素或白家有关,多加留意。”
邱灵赋听了一愣,嘴里喃喃:“怪不得这含嫣衔璧都来了,一是昭告江湖花雨叶重视此次商谈,二是好互相照应。”
邱灵赋说罢,又阴沉着脸色,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魄凑上来,食指在他下巴上一划,邱灵赋便不由得把注意放在阿魄身上,眼里还残余着一些挫败的不甘。
阿魄笑道:“之前与你说过,你是聪明人没错,可这江湖更有聪明人,这点算计落了空便落了空,总归悬崖勒马,没中圈套。只要能活下来,总归能东山再起。一时解气可是蠢招。”
又凑到他耳边,低声暧昧道:“你看你在那桃林后忍辱负重,现在不是要阿魄当了仆从。”
那近在眼前的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永远闪着自信而不羁的色泽,仿佛所遇的人生百事皆是轻如鹅毛,没有什么能够击溃他眼里的诚心实意的笑。
看着这双眼,心中不过滞了片刻,这话里的轻浮又很快便被听进了心里。
邱灵赋别过头去,当做没听见,只说着自己的计划:“我们出城去,到别的地方说书······早些让他们领着众人去那白云岭,省得大学封山,我忍不住要变着花样让他们好死。”
“那段惊澜或是段惊蛰足够聪明,会想到今日这些谣言源自你。而你不在崇云,那一定会到周围的城镇去散布。”阿魄看邱灵赋脸色越来越差,心中竟然不觉同情着急,反而好笑,“你的行迹他们便一清二楚。”
这么说着,阿魄便想到那日桃花林自己见到段惊蛰,他非但没有刺死自己,看到自己身负邱灵赋所下之毒,还大笑着离去。
这么想着,也不知这心思叵测之人究竟有何用意。
“难道我们想着那孔雀滨聪明,步步为营,无计可施了么?”
“这倒不是。”阿魄笑道,“要么多想一层,要么少想一层。就算猜中了,也让他辛苦一些。”
邱灵赋此时根本无心静下心来思考问题,听了只道:“说得好听。”
阿魄哄道:“他们不过是要捉住你好引邱心素上钩,这有多难?乖乖地回崇云山上待两个月,把你的武艺练好了便是。”
第20章 煽风(九)
阿魄这话说的是早有打算,在今夜去与花雨叶的姑娘会面之时,阿魄便已经擅自与她们交代,让花雨叶派人扮作说书人,于崇云之外散布谣言。
一来可暗中辅助肖十六柳婆婆等人继续催动事态发展,二来也可布施迷阵,让孔雀滨摸不准邱灵赋的方向。
邱灵赋心里虽不甘,最后想了想,却也只能与阿魄一同回到那崇云山洞之中。
连夜攀爬又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次被阿魄抱着跳下那悬崖,竟是一点反抗也没有,阿魄手要放在哪便是哪,心里竟然已经习惯到无动于衷,只想着要回那洞窟之中好好睡上一觉。
这次来这里白家无一人在,走着那洞道都觉得一片冷清。到了那空旷又敞高的悬崖下的洞口,天还未亮,只看到那些用作睡房的小洞像是燕子的空巢,安静地悬垂空中。
阿魄点了一支蜡烛。
“这次你想睡哪?”阿魄看那邱灵赋正仰头看着那些洞窟。
邱灵赋背对着他,累了一天一夜,听了这不知有意无意的问话,心中竟然还有精力开始往坏处活络:“我想······睡沈骁如的床。”
身后没有动静,邱灵赋回过头一看,一个人影朝他扑来,邱灵赋被抱住,便忍不住踉跄了几步。
被那人拉着站稳了,又听见耳边道:“我与师姐关系好,你要睡她的床,她不在,你便可以睡我的。”
邱灵赋并未推开他,只道:“我与你关系不好,我不与你睡。”
阿魄松开了邱灵赋,看邱灵赋盯着他,眼里是放过狠话后的解气,挑衅又得意洋洋。
阿魄一笑,心下早想好了要如何欺负他:“你到了这里,哪张床都是没门没阻的,你不想与我睡便能不与我睡么?”
邱灵赋看那阿魄的无赖模样,脚下竟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可这不过后退一步,却勾得阿魄心中一动,行动先于思考,向前把他揽住,等阿魄已经把那僵直着一动不动的身体抱住,对上邱灵赋警惕的眼睛,阿魄才忽然笑道:“你看我也不知为何,你退一步,我就想上前两步······若你真想跑,我也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把武功练好了,以后在阿魄面前,你便能为所欲为。”
山上夜风灌进这巨大的洞口之中,吹得两人头发飞舞,阿魄的笑容便被那头发遮去又展露,在那发丝之中一角一角地在邱灵赋眼前晃。
邱灵赋能感受得到这个少年身上的骄傲与强势,以及自己那些小心思在他面前的无能和可笑。
“但是现在,能为所欲为的是我。”
就像是老鼠与猫一般,再狡猾的鼠,遇上了身手不凡的猫,最终的命运也不过是连那脆弱的咽喉也被按在爪子下,逃不出便只能被一口吞咽。
这夜风刮得凶,第二日清晨崇云便下了好大一场雨。
含嫣一觉醒来只见外边狂风大作,窗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风一个劲往里灌,点了灯才发现衔璧浑身湿透站在窗前。
“回来了?”含嫣打着哈欠,这花雨叶事就没少过,但无论多大的事,劳苦功高的总是衔璧,自己一直都是两人中睡得香的那一个。
衔璧点点头:“已经与城外花雨叶弟子联络上,这几日便开始在附近推动白家之事。”
含嫣拿了干布给衔璧擦擦身子,刚睡醒说话有气无力:“说起来要是段惊蛰就在这城中,我们与他打上照面,也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应付······是装傻充愣还是直接干?”
“只要没有必要,他不会出面。”衔璧推敲道,“我只是怕没有许诸葛辅佐,斗智你我略逊他一筹,会坏事。”
含嫣笑笑,吐吐舌头:“担心个屁!斗智不行,还能斗勇,要是伤了我们,那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衔璧苦笑:这含嫣也是天真,挂着花雨叶护法的名头,怎么能放开杀他个片甲不留?
午后天空放晴,崇云城之上的云雾像是火烧了窗纸,在阳光之下点点消融。
城中一处不起眼的无名客栈,坐落之处在那中规中矩之地,客人不多不少。
这客栈老板做事诚诚恳恳,一大早起了床,现在吃过饭,此时正在一旁打着哈欠。
这正歇息着,便瞧见前两日来入住的一位客人正从外边走回来,手中还提着一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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