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下)_酒否【完结】(72)

阅读记录

  段惊蛰开口时话语是冷箭一般冲出来,但一说起“哥哥”二字,语气不自觉轻了起来,最后一句已经是与往时拖延的味道无异,像是一字一字都在想着事。

  孔汀闭口不言,但黑色的眼睛依旧注视着段惊蛰,那目光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伤神之色,段惊蛰才意识到这人在此之前从未敢真正地正眼瞧过自己。

  段惊蛰看向那双眼睛,忽然觉得呼吸如堵,与他说话时那轻浮傲气的神色渐渐敛了去。

  “说话。”他眼睛沉沉,盯着站在那里的人。

  孔汀低垂了眼睛,不再与他对视,又岔开了话题:“那你认为那白家人现在······”

  “死了。”段惊蛰想到这里忽然笑道。

  “死了?”孔汀意外,“那······”

  “这么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我怎么会让他做奸细?死在应该死的地方便是他最大的价值。我这也是在肃清江湖·····怎么?你觉得残忍?”段惊蛰饶有兴致地看那孔汀的反应。

  岂料孔汀听了这句话,安静片刻后才低声道:“这江湖的恃强凌弱规则,你不是从来讨厌么?”

  段惊蛰警觉地看向他,一向能轻易看透人心的眼眸中窦生疑虑。

  但这疑虑只在他眼底一瞬掠过,像是被惊扰的游鱼在水面飞快消失,他很快便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自圆其说:“怎么?我哥连这个都告诉你?看来他确实很喜欢你。”

  段惊蛰说着又皱了下眉,显然他自己不喜欢这个说法。

  好在孔汀却不接他的话,只问:“白家弟子死了,接下来你的计划是什么?”

  提及接下来的计划,段惊蛰眉间的阴霾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嘴边弯起了笑容,像极了游戏里一时占了上风,顿显得意忘形的孩童。对外时低调行事彬彬有礼,门内阴狠毒辣城府难测,也只有这时候的这个笑容,如虬曲的枯木上绽了一枝毒花,能从诡谲中看出三分鲜活动人的生机来。

  那笑容太过放肆,孔汀便低下头来盯着自己的鞋尖,像是在看千里之行来到此处一路沾来的尘土,眼中的光泽也似被那片尘蒙住了,他眼神动了动,在段惊蛰看不到的地方,把拳头悄悄攥紧了。

  蜡烛燃了三刻钟,房内的灯光稍微有些昏暗,许碧川取来剪子,给那烛火剪了一截灯芯。

  “你说那桂仁给你下了毒便跑了?”那烛火一跳便亮了几分,许碧川眼中映着的那团烛火也明了些许,听邱灵赋将一路得知之事道来,他却偏偏只挑这一处问,“你为何要瞒着阿魄?你这性子,难道不是会添油加醋要阿魄为你做主,骗他为你鞍前马后?”

  “我只不过是不愿与他争吵,要不然岂不是中了那段惊蛰的奸计?”邱灵赋嘴里含糊,可抬眼看见许碧川暧昧的笑容,知道他是误会,却也心虚没有继续反驳。

  许碧川果然没继续问下去,只又问了其它:“你说胡堂主中了你的软筋散后便死了?”

  “嗯,我可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弱不禁风到这个地步,连软筋散也能致死。”邱灵赋此刻说起胡堂主的死却是嬉皮笑脸,可说笑着又是一道痛楚袭来,面上的笑像是被勒令喊停一般,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碧川未看过来,便没有察觉,只侃道:“你这说书的行当怕是久不做了,这江湖上同行都说烂了,你还不知道?”

  这段日子自己阿魄两人与那段惊蛰周旋,哪还当什么说书的,连听书也没机会。邱灵赋额头上汗涔涔,意识混沌地想。

  “有一种奇毒名为雀伏。服用此毒者只会身体稍有不适,但再次遇上任意一种毒,便会引发雀伏的毒性,暴毙身亡。”许碧川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紧不慢道:“现在江湖上早传闻那胡堂主死在花雨叶之手了,毕竟只要是奇毒,能想到的不是蛊地便是花雨叶。”

  那桂仁所中的就是这毒无疑了,邱灵赋心底不由得又暗暗猜测起段惊蛰给桂仁服用此毒的用意来。

  可如今胸口还隐隐余痛,想到自己也身负有毒,哪里想得到那么远?平日只顾着费尽心思瞒阿魄,自己现在要说起这名字都不知道的毒,才真正觉得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生活过得太糟了,状态不好想写点欢快的东西,过几天会开一个活泼一点的新文。邓竹邓渊骨科文,不是很长(尽量···),讲述两个伪直男在各种外界刺激下觉醒的过程,老少皆宜。

  和这一篇同时更······

  第48章 心毒(五)

  “那我所中的······”

  许碧川再度把过他的手腕:“你最近身体可有不适?”

  涉及到自己的小命,邱灵赋自然是乖顺无比:“胸口时有刺痛。”

  “在何等情况下会痛?”

  他好好捉摸了片刻才道:“不见有规律。”

  这等许碧川回答的时间比往时更漫长,邱灵赋看许碧川沉默的神色,忍不住开口问道:“川川······”

  “不是雀伏。”许碧川眉间纠结,终于开了口,“雀伏用后不会致心绞,你这毒我看不出。只得吃点药好好观察一阵。”

  “这毒致死吗?”邱灵赋终究是怕死的,他也不屑隐藏自己这贪生怕死的念头。

  “那要看段惊蛰要不要你死。”

  邱灵赋听了忽然感到万般颓丧:“他不要我死,他要我来要挟我娘。”

  自己出来这一着是要帮邱心素的,这会儿果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段惊蛰毫毛也没沾上,却因为自以为是而成了把柄。

  原来自己最后,走的竟是这说书故事里最可笑最愚蠢的一种死法吗?

  许碧川何曾见过这没心肺的小子露出这般难过的神色,却也只能安慰道:“切勿多想,现在看来这毒对你还未有什么影响,先好好休息调养。别忘了,除了花雨叶,你还有个阿魄。”

  “阿魄······”邱灵赋念着这个名字,忍不住抬头看向那紧闭掩实的门。

  在那之外约莫十步的地方,有一高束长发的布衣少年,昏黄烛光下一动不动地望向那扇门。

  白家之事经过许碧川精心酿作,如今就像是地里挖出了价值连城的棺材,尘封的血腥气和铜臭味一同喷薄而出,刺激着整个江湖的心脏。

  三十大小门派带着正义凛然的借口奔赴白雪岭,成百上千的江湖人为之兴奋难眠。但普通百姓却依旧平静度日,阿魄与他们一样,都是在一个肮脏黑暗的小茶馆里,知晓了江湖对此的重视究竟到何等地步。

  “江湖终究是平静太久了,此举怕是做错了。”许碧川摇头,“要是邱心素能够露面,为我提点哪怕一句都好。”

  “为何是做错?”邱灵赋躺在床上翘着腿,哪有一点病弱的模样,还赖着阿魄,要他为自己剥栗子。

52书库推荐浏览: 酒否